第02章 7

“見鬼,納特。”

我扒拉著布魯克做的芝麻杏仁色拉,眼睛盯著盤子。鳶尾花插在我們倆之間的花瓶中,“只是份工作。”我說。

“這不是工作,”剛給我做了色拉的人說,“你把我當白癡?”

“我可以不告訴你的。”

事實是,我並不真正在意將此事告訴她,但是我恨自己大嘴跟她說下周還有兩次面談。布魯克窮迫不舍,問我是哪兒要人,我不想再厚顏無恥地跟她撒謊,於是脫口說出用人單位設在古巴。

“現在他們可能比以往需要更多的人手,”我說,“看起來他們希望雇員像蒼蠅那樣到處飛。”

“別開該死的玩笑,好嗎?就一次,別開該死的玩笑了。”

“用語不雅哦,邁克爾斯醫生。”

最後這句算不得是真正的玩笑話,但可以肯定布魯克不喜歡它。她把叉子扔到盤子上,“我真是忍無可忍了。”然後,她恨恨地切下一片面包來,“你難道一點點都不尊重我嗎?還有我們?我一邊工作一邊擔心你,怕你會想方設法接近那警探和那該死的泰特拉公司。我勸自己不要多慮,我跟自己說納特愛我,他不會……”

“我確實愛你。”

她瞪了我一眼,目光可以夷平一座城池,“那就不會這樣不尊重我。”

我們倆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我說:“我想你 是非常了解我的,不是嗎?”

“我想是的,”她尖起嗓子,“你真是個長不大的小男孩,納撒尼亞。你能不能像個成年人那樣做一回決定,表現得跟你的年齡相符。想想到底什麽才是重要的。”

好吧,我認可最後一句話,那些什麽表現與年齡相符的話,我睬也不睬。

我咽下最後一口色拉,放下叉子,用我認為的強而有力的沉默表示反抗,我站了起來。

“你真正在乎的並不是人,是嗎?”她又說,“你在乎病人,當然,死去的人。但是活著的人,還在喘氣的人,就要和你好好談談了——你到底對他們有多在乎?你告訴我,在保羅·墨菲被害前你到底給了他多少關心?”

我進了客廳,拾掇起所有的個人物品。布魯克一直坐在桌子跟前,動也沒動一下;坐在那裏,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這邊的一舉一動。

“成熟了,納特。你都帶走吧。你就離開吧。”

我當真就離開了。真希望我只帶我的態度和一把剃須刀離開就可以了。

我把所有東西都扔進卡羅拉車的後備箱,猛地關上。我使勁拉開駕駛室的門,不知道這樣做是要給誰看。街上靜悄悄的,沒有人,幾輛車靠路邊停著,唯一的聲音就是100碼外高速公路上駛過的汽車聲。

我圍著車子轉了好大一個圈,最後看了一眼亮著燈光的小房子和整個街區。

也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輛車,遠遠地停在街那頭,停在一處街燈照不到的陰影處。一輛黑色SUV。

我朝它走了幾步,弄不清裏面到底有沒有人。然後我舉起手,伸出兩根中指。

來抓我啊,你們這些社會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