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刀傷人(第4/9頁)



"我真是有些受不了你呢。每天都把時間校的這麽準,然後早上六點鐘起床,六點半吃早餐,中午十一點半吃午餐,晚上七點半吃晚餐,十一點睡覺。分秒不差,你到底是活人還是機器?"說話的是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男子,他正站在宿舍窗口向外眺望著。此人當然就是羅飛四年來的同班舍友袁志邦,他的頭發微微有些自然卷,長及眉梢,在當時的那個年代,顯得非常時髦、陽光。

羅飛笑了笑,從凳子上跨下來。他知道自己嚴謹的生活習慣已經成了很多同學口中的談資。甚至有些人會根據他吃飯的時間來校對自己的手表。

"你過來,看看那裏。"袁志邦此刻沖著他招招手,指著遠方問道,"你有什麽樣的感覺?"

羅飛來到同伴的身邊,卻見遠處昏暗的夜幕中,星星點點的繁燈點綴其中,如同黑緞子上鑲嵌的寶石般閃爍著。

"很漂亮。"羅飛贊嘆了一句。

"確實漂亮。"袁志邦雙手抱著懷,他眯起眼睛,心情看起來比羅飛要復雜很多。

羅飛早已看出來袁志邦這些天的情緒不太對,不過這也正常吧。袁志邦以前的女友白霏霏剛剛自殺了,他也因為始亂終棄的罪責成為輿論的焦點。這種事情擱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會覺得舒服。

從很多角度來說,羅飛都非常欣賞袁志邦,唯獨無法認同對方對於感情的態度。其實在內心深處,羅飛也覺得袁志邦對白霏霏的死是有責任的,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實在沒必要再把這種感覺說出來。對方是個明白人,有些東西應該自己有能力去體會、成長。

"你知道嗎。"卻聽袁志邦又繼續說道,"這城市裏的每一盞燈都是一個家庭。那裏面有老人、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他們生活在一起,美滿卻又脆弱。"

"脆弱?"羅飛不太明白第二個形容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有太多的東西會傷害到他們。"袁志邦頗為感懷地輕嘆著,"越是美好的東西,越容易受到傷害,而他們卻沒有任何能力去保護自己。"

羅飛"呵"地笑了一聲:"是的。不過這也正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因為他們的脆弱,所以需要我們,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護那些美好的東西不受傷害。"

羅飛的語氣自信而又驕傲。但袁志邦卻突然轉過頭看著他,淡淡地問了一句:"如果我們保護不了呢?"

"保護不了?"羅飛愣了一下,不明白對方怎麽會這麽問,"我們是警察啊,保護良善,打擊罪惡,這是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力。"

"可是法律懲治不了所有的罪惡。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成為罪惡的幫兇。"袁志邦意味深長,似乎他有很多很多的話,卻又不便明說。

"這怎麽可能呢?"羅飛無法理解地搖著頭,同時他轉身看了看那個掛鐘。因為還有點其他事情,他缺乏足夠的耐心把這場交談深入下去。

袁志邦看出了羅飛的心態,他略想了想,決定把話題變得簡單一些。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他半開玩笑般地問道,"某些罪惡超出了法律的管轄範圍,你會不會去違背法律的原則對它進行懲罰?就比如這些天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Eumenides,你怎麽看待他的行為?"

這個問題……羅飛在心中暗自失笑:如果袁志邦知道那個Eumenides就是出自孟蕓和自己手筆,他會是怎樣一副驚訝的表情。

想到自己的行動竟能把袁志邦這樣的高手瞞在鼓裏,羅飛禁不住有些飄飄然的成就感。

不過無論如何,那個Eumenides只是孟蕓小說中的一個構思而已,即使他和孟蕓之間因為賭氣而相互比試,也只是對學校中一些不道德的行為進行了小小的、無傷大雅的懲罰,並沒有逾越到法律的界限之外。

所以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羅飛還是鄭重地說出了自己的原則:"我想我是不會違背法律的,即使它有不完善的地方。因為在任何時候社會都需要一個牢不可破的制度,如果沒有制度,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混亂。而我們警察就是制度的保護者。"

袁志邦看著羅飛,他笑了起來,似乎對這個答復很滿意也很欣慰:"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一個嚴謹而又忠誠的衛士。你是一個君子,恪守一切規則的君子,就像你踢球時的風格一樣。"

羅飛也笑了。他和袁志邦都喜歡踢球,同是校足球隊的主力。不過他們的球風卻迥然不同。羅飛踢球極為幹凈,幾乎沒有任何故意犯規的行為;而袁志邦則油滑得很,只要是對球隊勝利有益的事情,不管是規則內還是規則外的他都會嘗試,比如戰術犯規,故意拖延比賽時間,甚至在場上用言語挑逗對方球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