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步(第2/8頁)

“‘我還能給您提供更多的消息,’醫生說,‘我可以幫您打聽他被提拔到哪家支行去了,我記得有人說過,他已經得到了提拔。’第二天,他告訴我了一個鎮子的名字,伊阿,在墨爾本往北大約八十公裏。不過,他也沒法肯定我是否能在那裏找到我的親戚,因為他所知道的信息都不是很確切。

“‘他是個單身漢,名字的首字母縮寫是W. F.,’醫生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倒是很清楚,‘他幾天前就離開了原來的崗位,不過好像要到新年的時候才會在新地方正式上任。顯然,這之前他需要先去接管工作,安頓下來。您去那兒也許能找到他,也可能找不到。換作是我的話,我會先寫封信過去的。’

“我說:‘那就要損失兩天的時間,如果他不在的話,損失的時間還會更多。’那個時候,我想見這位內地銀行經理的心情已經非常急切了。我覺得,如果能趕在節日裏找著他的話,就可以來上一次小小的歡宴活動,那也許會對事情大有幫助。

“醫生說:‘那麽,我得給您弄匹老實的馬,讓您不用使那只傷手。’

“‘不能坐火車去嗎?’

“‘可以,但是不能全坐火車,最後您還是得要騎馬。我說您會騎馬吧?’

“‘會。’

“要是我的話就全程騎馬。這段路程是很宜人的,要經過威爾特希,還要翻過普蘭蒂山脈。您會領略到澳大利亞荒原的風味,拉菲茲先生,還可以看到本市的水源地,先生。您將看到我們所用的每一滴水的源泉,純凈的巖伊恩河!我要有時間跟您一塊兒去就好了。’

“‘可是我上哪兒弄馬去呢?’

“醫生想了一想,說道:‘我有一匹母馬,因為老不跑,肥得都快流油了。要是能讓我坐在她的背上走上個一百多公裏,那真是上天的福祉。還有,您得跟我保證,千萬別用您那只傷手。’

“‘您真是太好了!’我說道。

“他說,‘您可是A. J. 拉菲茲啊。’

“你說,還會有比這更動聽的贊美嗎?就算是在殖民地,你還能找得出比這更熱情好客的主人嗎?反正,兔寶,我是沒聽說過的。”

他啜了一口威士忌,扔掉煙頭,又點上一支,然後繼續往下說。

“嗯,我還親手給W. F. 寫了一封短信。你也該猜到了,我的手其實傷得並不嚴重,不過就是一根中指骨折了,上著夾板而已。第二天早上,醫生小心翼翼地把我弄上了那匹溫順得像牛一樣的馬,就跟擡我上救護車似的。有一半的隊友來給我送行,其余的人則是對我有意見,覺得我應該留下來看完比賽,好像我在邊上看著就能幫他們取得勝利似的。他們不知道我要自己去玩另外一個遊戲了,而我自己對於這會是個什麽樣的遊戲更是一無所知。

“那確實是段有趣的旅程,尤其是過了威爾特希那個地方之後。威爾特希在普蘭蒂山脈的一處緩坡上,真是荒涼得很。我還記得,我在那兒吃了極其糟糕的一頓飯,熱羊肉和茶,當時就算在陰地裏氣溫也是三位數【5】的。最初的五十公裏左右都是很好的碎石路,在這樣的路上我騎著馬繞世界半圈兒都不會覺得累。不過,過了威爾特希我就走上了一條山間小徑,好多時候根本就看不到路,只能任由馬自己往前走。沒多久,小徑向下延伸到一個溪谷當中,穿過了一條小河。沿途的風光具有濃郁的當地特色:桉樹隨處可見,還有五彩斑斕的鸚鵡。其中有一個地方,整整一個林子的桉樹都被環割了樹皮,全都跟被漆成了白色一樣。那幾公裏路下來,眼前沒有一片葉子,也沒有一樣活著的東西。這之後,我碰見的第一個活物嚇了我一大跳:一匹馬從矮樹叢裏全速沖了出來,上頭沒有人,馬鞍整個翻了過來,馬鐙叮當作響。我來不及思索,立刻趕著醫生的母馬去攔截這匹馬。後頭有個人飛跑過來,剛好在我攔住馬的那當口把它牽住了。

“‘謝了,先生。’那個男的大聲說了一句。他個頭很大,穿著一件紅格子襯衣,長著W. G. 格雷斯【6】那樣的大胡子,從表情上看卻是個十足的惡棍。

“‘出事兒了?’我勒住馬,問道。

“‘是的。’他說,皺著眉頭,似乎不打算讓我再多問。

“‘這事兒還出得不小吧,’我說,‘如果馬鞍上的東西是血的話!’

“兔寶啊,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善類了,可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那家夥那樣地看我。不過我也回瞪著他,直到他掉開目光、被迫承認倒轉的馬鞍上確實有血為止。這之後他就變得很老實了,還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我。他的一個同伴被樹枝鉤住,鼻子弄破了,僅此而已。之後那家夥堅持坐在馬上,到後來失血過多,就從馬上摔了下去。他們還有個同伴在樹叢裏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