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8/15頁)



  隨著一聲嘆息,祭壇上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卓木強巴能感受到眼前這名女郎的憂傷,擔負起一個部落的歷史,對誰來說都是太過殘酷的責任,何況是名年輕的女性。巴巴兔道:“我很害怕,在外面呆得越久我就越害怕。因為我知道,我無力改變些什麽,要改變一個部落,改變他們千百年來的生活習俗和文化,那真是太難了。部族要想獲得新的發展,就必須離開叢林,可是一旦離開叢林,這個部族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出去了十年,回到部族後發現大家依然過著那種落後的生活,以後每當不順心時,我就會一個人溜出去,這就是你上次看到我和我哥哥起爭執的原因。他們想我回去,我卻不願意,按照族裏的規矩,呵,我是不能再嫁人了。”

  巴巴兔又望著星星,長長的睫毛下,星辰在她眼中閃爍:“我在讀書時,也有過幾個男友,可他們一聽說我是部落族長的女兒,竟然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我記得最清楚,有一個男友,他吃驚的問我,他說,聽說有的部落裏,男女交媾之後,女方會把男方吃掉,他問我有沒有這事。哈哈,真是好笑啊,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部落。”

  巴巴兔笑著,她的眼中,憂傷卻更加明顯起來,她突然站起來,轉了一個圈,緞子般光滑的肌膚,在月光下如脂凝玉,秀發就像銀河飄落,美麗的眼睛和那俊俏的五官,勾勒出如皎月般迷人的臉龐。飽滿而渾圓的雙乳,驕傲的挺立在月光下,椒乳微微的顫抖著,緊繃的肌膚沒有一分多余的脂肪,無論從哪個角度,都顯示著這是一個年輕而旺盛的生命,一朵正在怒放的鮮花。巴巴兔迷離的看著卓木強巴,問道:“我美嗎?”

  卓木強巴點點頭,雖然沒有稱贊,但是他的目光是贊許的,只見巴巴兔狠狠的,有如一個賭氣的小女孩,道:“如果我能碰到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我會和我的丈夫遠離這裏,再也不回叢林來。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一直都是。”

  隨著呼吸,她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卓木強巴示意她坐下,巴巴兔在卓木強巴咫尺之間抱膝而坐,一雙慧眼在月光下入一泓秋水,她長久的看著神壇之下,那裏,百余間草屋安息陣列,那是她的全體族人,她肩負著改變他們命運的使命。卓木強巴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安慰人本不是他所擅長,只能陪著巴巴兔陷入無聲的沉默。夜更深了,微涼的和風拂動了誰的長發,星光輝映,雪白的月色普照在誰的肩頭,巴巴兔全身都被皎潔的月光籠罩,黑發如夜,肌膚如月,她仿佛化作一位凝思的女神,只能遠遠的用懷著崇敬的目光去打量,卓木強巴的酒意又湧上頭來,朦朧中為誰迷醉了。

  在那天地消融,唯有月光女神的空間,隱隱傳來了天籟之音,那歌聲幽怨哀婉,如杜鵑啼血,黃鶯送子,讓聽者的心為之顫動。仿佛一種來自天堂的哀傷,深深的思念著什麽,足以勾起人們心靈最深處的傷痛,卓木強巴在迷茫之間,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那歌聲揪去,時而失落,時而感傷,雖然還沒有慟哭的悸動,但自己靈魂深處那道被封印得最深的記憶之門,就在那一聲聲悲壯淒婉的訴說之中,不經意間,被敲碎了。

  卓木強巴從夢幻般的感覺中驚醒過來,原來是巴巴兔在低聲的吟唱,雖然聽不懂歌詞,但音樂無界,聲音原本就不是一定要聽歌詞的。那歌聲,時而像是風過密林的輕聲,時而又像山澗細泉的低吟,時而如萬軍征戰的激昂高歌,時而如漫天繁星的竊竊私語。卓木強巴靜靜的聽著,仿佛聽懂了其中的意義,如史詩般悠長,如史詩般悲壯,人間的喜怒哀樂,人世的漫漫長途,皆在那曼妙的歌聲中鼓蕩。

  歌聲漸低,最後曲調一變,宛若安兒之曲,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歷經艱險的人,帶著滿身的疲憊,終於回到母親的懷中。舒適,安心,沒有任何的作偽,也找不到半點虛假,可以讓你完全地放松,閉眼長眠。不知何時,巴巴兔已停止了歌唱,可卓木強巴的耳中,那聲音,仿佛還飄蕩在九天之上,大地與之共鳴,那近乎西天的梵音,讓人的心靈得到徹底的洗滌。

  卓木強巴的心,前所未有的激蕩跳動著,久久無法平息,直到巴巴兔開口說道:“只有唱這首歌,我的心情才會好過一些,將心中的煩郁都一掃而空,隨歌聲宣泄。”

  卓木強巴平復心情道:“這是什麽歌?”

  “是我們的聖歌。”巴巴兔自豪道:“我們的祖先,將庫庫爾族的由來,庫庫爾族曾經輝煌的歷史,用歌聲傳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