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挽歌 五十一、拆穿她也是一種樂趣

即使是夜晚蹲在背陰的黑黑的小角落裏,我心裏仍然不是滋味。

我腳邊擺著幾瓶涼混著冰碴兒的飲料,附近還扔著幾個喝完了的空瓶子。叼著根煙,一點都不覺得熱,可夏夜裏紛飛的蚊蟲幾乎要了我的命。

一個包,兩個包,三個包……百無聊賴中,我數著數兒,一直數到了十五個,我煩了。

這時候手機響起來,是老威的來電:“她回來了。”

“看清了嗎?”

“嗯,沒錯。這你還信不過我?”

“行行,掛了啊。”我搖搖擺擺地站直身子,雙腿酸痛不已,多少年了,沒像個小流氓似的蹲在角落裏……唉,臉上還火辣辣地疼呢,上午這倆耳光抽的……

我從黑影裏閃出來,猛地跳在了路過此處的兩人面前。一跳出來自己倒先傻了眼,不是一個人嗎,怎麽兩人一起?唉,我又讓老威給玩了!可既然躥出來,回去是不可能了。

“Hi!”我調皮地搖著手,像孩子似的打招呼,“姐姐,你可回來啦。”

那女人一愣,正是楊穎,看清是我,她臉上燦爛又曖昧的笑容馬上僵住了。

她手腕裏攬著的男人也嚇了一跳,不過看清我是獨身一人,手裏又沒有家夥,不像是劫道的,馬上就壯起了膽子甕聲甕氣地罵了一句,然後說:“嘿,小子,你他媽誰呀,趕緊滾開。”

我不理他,依舊盯著楊穎瞧,她的假牙補好了,又化上妝,搖身一變,又成了先前那個我贊賞有加的女人。“姐姐,”我努努嘴,“怎麽樣,新手機挺好用吧?”

楊穎聽我這麽一說,馬上把左手給縮了回去。

“別藏著呀,我都看見了,你還藏什麽勁呢?我記得你用的是諾基亞7***吧,啥時候換成多普達了,這機器挺貴的吧?我怎麽瞅著在哪兒瞧見過呀,在哪兒來著?”

貓戲耍老鼠大概就是這麽個心理,挺好玩的。

“艾先生,您這是開什麽玩笑呢?”楊穎不愧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馬上回過神來,“您是來看我妹妹的吧?真不巧,不是您說的嗎,讓我妹妹搬走,她今天下午已經離開我家了。要不然你上樓坐一會兒,大熱天的。”

“怎麽,你們認識?”男人很詫異,看著楊穎,“這小子是誰?”

“別小子小子的,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我又轉向楊穎,“姐姐,這是你新男朋友啊?說實話,長得挺次的,可不如李詠霖,再說李哥那麽有錢,可惜就是死得早了點。”

聽到一半男人就想罵,可聽到後面,不由得把話縮回去了,支吾著站在原地沒動地方。

“小艾,你別亂說,有話去屋裏再談。”楊穎可不害怕,她知道我是沖著她來的,反倒打起了官腔。

“我可不敢。”我在口袋裏摸索著,嚇得男人往後退了一步,摸了半天,把我那塊鑲過嘴裏的玻璃碴子朝他們扔了過去,“姐姐,你這手段可真夠狠的,蒙了我好幾天。你放了塊玻璃碴子,掀了我一顆牙,掉了我一塊肉。今天再跟你上樓,你不把我吃了。”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這玻璃,是我妹妹放在飯團裏的,和我沒關系!”她幹幹脆脆推得一幹二凈。

“咦?狐狸露出尾巴來了,我啥時候說過,這玻璃碴子是放在飯團裏,被我吃下去的?我既然沒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你剛才不是……”真相敗露之時沒有人甘心等死,楊穎也不例外,她很清楚我剛才沒提到細節,或者對話太快,她自己心虛根本就回憶不起來,馬上改口,“你上午在停屍房不是這麽說的嗎?”

“有嗎?我怎麽不記得。我有必要在停屍房裏,當著李詠霖爸媽的面說這個嗎?”

“那就是楊潔告訴我的,反正我知道。”她死不承認。

可我想要的效果還是慢慢實現了,“停屍房”,“玻璃碴”以及她自己都說不圓的謊言,無一不敲打著那男人的心臟,他松開了楊穎,往旁邊跨了一步,半側著身,狐疑地瞅瞅她又瞧瞧我。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抽風呢,他今天上午就在停屍房裏鬧過一次……”

“姐姐,你還有心思琢磨這個?你看不出來我鬧事是做出來給你看的嗎?不過我裝得有點過了,老威也被瞞過去,抽我這一巴掌太狠了。”

我揉揉臉蛋,手指倒是觸到蚊子叮起來的一個大包:“姐姐,我早就懷疑過你在背後搗鬼,可是一直沒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按理說,姐妹相殘的事聽起來也不新鮮,可總要有個理由吧。楊潔手裏攥著李詠霖離婚時給她的至少一百萬安置款,我曾想會不會你對這錢起了貪心。後來想想,也不能啊,就算楊潔自殺身亡,這一百多萬成了,可是她的爸媽還活著,女兒也還活著,怎麽也輪不到你來繼承。退一步說,就算因為你爸媽從小虐待你們,讓你可能和他們斷絕了關系,即便如此,楊潔的女兒瑤瑤還是在繼承權上優先於你。所以盡管我有過懷疑,也馬上給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