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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接待處,聚集了大量的媒體記者,他們反復詢問著有關趙順的情況,擾亂了醫院的正常秩序。這時,羅醫生走了出來。

“各位同志,請遵守醫院的規定保持安靜。”羅醫生說,“已經反復對你們說了,趙順只是我們醫院的一個普通病人,現在正在住院治療,你們不可能見到他。同時,也請你們尊重病人的隱私和權利。”羅醫生說得中規中矩。

“那請問醫生,趙順入院時是不是正處於狂躁狀態?”一個記者問,“您知不知道他毆打正毅公司老總的事?”

羅醫生沒有回答,徑直往裏面走去。

“趙順住在哪個病房,能讓我們見一見嗎?”另一個記者問。

“作為主治醫生,您能不能判斷一下,趙順是不是精神失常?”一個記者追著羅醫生。“他到底,是不是一個瘋子?”

羅醫生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那名記者。記者以為她要回答,便繼續發問:“他是不是瘋了?”

“我們這裏沒有瘋子!”羅醫生氣憤地說,“我們這裏只有病人,只有那些由於精神壓力過大,造成心理疾病的病人!如你們所知,趙順是一個警察,一個恪盡職守的警察,他現在生病了,需要治療和調理,如果你們是在關心他,請尊重他的隱私和權利。把這裏任何一個病人叫瘋子,作為醫生,我都是不會答應的!”羅醫生冷冷看著那個記者。

記者不再吱聲,但他的同事隨即走了過來。“您好,作為醫生,您是應該保護病人的權利,這點我們理解。”那人說,“但有一點您也應該知道,趙順這次非法拘禁、毆打他人的行為,是在你們失職漏管的情況下造成的。病人逃離醫院,作為主治醫生,您是不是該承擔什麽責任?還有,趙順到底是真病假病,是不是在利用他所謂的犯病,在逃避法律的制裁和追究?”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羅醫生停頓了一下。“您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但僅代表我個人。趙順離開醫院,作為主治醫生,我是有責任的,和您說的一樣是失職,這點兒我將接受醫院對我的處理。但至於他外出後是否拘禁、毆打了他人,和您提出的所謂趙順逃避法律制裁,我無可奉告,我想這個問題,你們是該去問公安機關的。”羅醫生回答。

“趙順是在裝瘋,你們醫院和公安機關是在包庇他的犯罪行為。”那個人繼續說。

“您是哪個報社的?請讓我看一下記者證。”羅醫生生氣了。

“這個並不重要。”那個人向後退去。

“他是和您一個單位的嗎?”羅醫生問另一個記者。記者搖頭。

“喂,您是哪個報社的?”羅醫生再問。

那人停住了腳步。“你有什麽權力查我證件,啊?你又不是警察。”那個人不屑地笑道。

“我有權力。”那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轉過頭,劉權正站在他身後。

“我是市局的警察。”劉權亮出證件。“請你出示你的記者證和身份證。”劉權嚴肅地說。

“我……這……”那人猶豫。

“快點兒,別耽誤工夫。”劉權有些不耐煩。“沒有記者證是吧?那你問了這麽半天是以什麽身份?”劉權說。

“我……我就是以一個普通公民的身份,怎麽了?”那個人說,“這樣不行嗎?”

“行,當然可以,而且作為執法部門,我們該鼓勵您的這種監督執法的行為。”劉權笑了笑,“但如果你是正毅公司的員工可就不好說了。”

“什麽?”眾記者一片嘩然。

“各位,這位不肯出示證件的先生,他所駕駛的、現在正停在門口的車輛,經我調查,屬於正毅公司。我感謝大家對趙順的關心,作為他的同事,希望媒體的朋友能給他治療的空間,不要再這樣窮追不舍了。”劉權揮了揮雙手,“都散了吧,啊,散了吧。”

眾記者看事態這麽復雜,也就不再糾纏,紛紛散開了。

“哎,你別走啊!”劉權叫住那個人。

“你……你還要怎樣……”那人警惕地問。

“回去告訴你們任總,這種事別再出現第二次。”劉權說。

電話響起的時候,任毅正在健身房跑步,一般這個時候他是不帶手機的,而今天卻破例了。他知道劉權會來電話,只是時間比他預想的稍晚了一些。

“任總,趙順的事,別再繼續追了,適可而止吧。”劉權在電話那頭兒說。

“劉哥,既然你給我打電話了,我就直說。這件事到了現在這種程度,我是不能不追的。”任毅用毛巾擦著汗,從跑步機上下來,走到人少的地方。“於你於我,於公於私,現在都是擊沉趙順的最好機會。咱們,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任毅故意加重了“咱們”二字。

劉權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他當然明白任毅的意思,事到如今,他已經上了任毅的船,被說成咱們,確實不算過分。而且正如任毅所說,此時該是徹底擊沉趙順的最好機會,如果熱炒,更不能排除趙順被雙開的可能。作為戰友,他不想看到趙順落到這個境地,而出於自保,他又無法拒絕任毅的提議,這種復雜的情感讓他倍感煎熬。“任毅,趙順現在已經這樣了,不會再影響那個事了,繼續逼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麽結果,我看,還是算了吧。”劉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