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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經你這麽一提我才想到,那天晚上,那位客人撿到了武藤上校忘記的東西。是個煙盒,但裏頭是空的,就寄放在我這兒。日後您如果要去參謀總部的話,否可幫我歸還武藤上校?”

老板娘苦笑著將煙盒交給佐久間。

但在佐久間前往參謀總部的路上,他腦中突然浮現一個非比尋常的念頭。

“你的左手是假手吧?”

面對佐久間的詢問,結城中校只是微哼一聲,沒有答話。

佐久間拿著煙盒到參謀總部內的調查室委托他們調查,結果從煙盒表面驗不出指紋。

準確來說,上頭除了武藤上校、花菱的老板娘,以及佐久間的指紋外,再也驗不出其他指紋。

——上面沒有撿到煙盒的那名客人留下的指紋。

在得知這點時,佐久間腦中的線索全部串在一起。

結城中校過去在外國被當做間諜逮捕時,因嚴刑拷打而失去左手。據說歐洲制造的假手的手指甚至還能活動。如果是握拐杖,或是拿碗端杯子,只要經過訓練,動作可以流暢到不被人發現。在酒店的昏暗的光線下能蒙混過去,但目前還找不到曝露於眾目睽睽之下還不會穿幫的假手。

——被人懷疑的間諜還有什麽意義?

結城中校曾經這樣說過,指的是他自己。

失去左手留下明顯特征的結城中校,已不可能在國外進行真正的諜報活動,於是他設立D機關,投入可以取代自己的“隱形人”的培育工作中。另一方面,他則是右手戴著白色皮手套,拄著拐杖,拖著左腳走路,賦予了自己特征極為明顯的外表。

——就像變魔術。

佐久間相當肯定自己的想法。

人們的目光會被他誇張的動作所吸引。總是拄著拐杖,右手戴著白色皮手套的男人,一旦少了這些東西,便很容易被當做是另一個人。結城中校其實可以正常行走,不需要拐杖,而且他右手的白色皮手套下,應該是一只完好無缺的手。花菱的老板娘還替他作證,說他是個“親切又風趣的人”。一旦卸下白手套、拐杖、拖著左腳走路的誇張偽裝,再改變他平時刻意裝出的冷峻表情,任誰都不會想到這是同一個人。

倘若對手是外國的情報機關,倒還另當別論;若是對付門外漢,這樣已綽綽有余,例如武藤上校。

“武藤那家夥喝得酩酊大醉,把機密都告訴了藝妓,最後還在走廊上掉東西,我真沒想到他是這種蠢蛋。武藤回去後,我到走廊一看,那家夥的煙盒就掉在我面前。當時跟在我身邊的藝妓挽著我的右手。在那種情況下,我如果不用左手撿起,反而顯得不自然。雖然我將煙盒交給老板娘後就離開了,但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去調查指紋……”

黑影發出輕笑。

D機關的創始人一直隱瞞身份,暗中觀察著武藤上校。

武藤上校為了掩飾自己犯下的疏失,想利用D機關。

但事實上,結城中校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他的目的是……

我們是拿不到足夠預算的窮單位。

結城中校以前會這樣說過。

不過,被抓住把柄的武藤上校,今後只能應他們的要求,從參謀總部握有的龐大機要費中提撥預算……

“三好很佩服你,你當時是真的打算當場切腹吧?”

結城中校說著,似乎覺得有趣,莞爾一笑。

——沒錯,現在我可明白了。

那是某個晚上,學生在討論天皇制,佐久間加以訓斥時,三好所開的玩笑。那也是三好針對微縮膠卷的藏匿處,給佐久間的提示。

“你想不想接受我們的間諜訓練?”

面對結城中校的提議,佐久間不發一語地搖了搖頭。

當時佐久間做好心理準備,回頭一看,發現三好嘴邊泛著淺笑,便馬上明白他的意圖。於是佐久間馬上以英語下達指示,命人檢查天皇玉照的背面。

三好應該是真心地佩服佐久間。

不過,他也只是佩服一半而已。

佐久間並未當場發現三好等人老早就察覺的後半部分——武藤上校為了掩飾自己的疏失,刻意安排了這件事。

像自己這種人,不可能在結城中校底下擔任間諜……

“我始終都是軍人。”佐久間就像要揮除心中浮現的奇妙妄想般,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需要,我隨時都有切腹的心理準備。只不過……”

接著,他差點說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話。

——只不過,我不想當一顆被人用完就丟的棋子……

在復雜的思緒下,他將浮現心中的這句話硬生生吞回肚裏。

這是身為軍人不該有的觀念。不過,一旦在心中萌發這樣的想法,便不可能再消除。

佐久間就像被釘在原地般,就此停下腳步。拄著拐杖的結城中校留下他一人,以生硬的動作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