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點 - 5 -

岡村謙孝律師從東京趕來T市,這是在新聞記者秋谷茂一與原山正雄律師從醫院返回的路途中談起這事之後一個星期的事。

岡村來T市一事,兩位律師都對外秘而不宣,不承想被拘留所方面泄露給了報社,因為原山律師事先向拘留所提交了當天下午兩點岡村律師與鬼塚球磨子會面的申請。

岡村謙孝沒有直接到達T市機場,飛機降落在了鄰縣的機場,大概是為了避開新聞記者的耳目吧。然而各家報社都得到了拘留所方面的消息,再一查羽田機場的登機乘客名單,這一招馬上就失效了。T市除了《北陸日日新聞》外,另有兩家當地報社,以及三家全國性報紙的地方分社。

客機上午十點半飛抵K機場。在這四十分鐘之前,前來迎接的原山律師出現在了一樓的大廳裏,記者們首先將他圍住並開始發問。

“先生,岡村先生會接受擔任被告人鬼塚球磨子的共同辯護人嗎?”

“暫時尚不清楚。”

由於身體狀況欠佳,原山的臉色稍顯疲憊,說話聲音也很輕。

“可是,岡村先生是因為已經和您商定好了,所以才來和被告人鬼塚會面的對吧?”

“我是向岡村君提出過希望他擔任共同辯護人,可是還沒有得到他的明確答復。”

“但岡村先生能夠來和被告人鬼塚會面,說明他還是有接受邀請擔任共同辯護人意向的對不對?”

“也許是吧,但只要沒有從岡村君口中明白無誤地說出這句話來,那就什麽都難說啊。”

“先生為什麽會請岡村先生擔任共同辯護人呢?”

“兩個律師總比一個律師心裏來得更踏實嘛。加上我目前肝的情況不太好,正在看病治療。”

“岡村先生如果擔任共同辯護人的話,是不是整個審理會對被告人更加有利?”

“我想當然會非常有利。岡村君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律師,以擅長刑事案件而聞名,各位此刻不請自來地趕到K機場,不就是因為岡村君要來嘛。”

記者們哄地笑了。

“先生,關於被告人鬼塚的案件檢方現在所掌握的都是些間接證據而沒有直接證據,嫌疑人本人也是零口供。岡村先生是不是會抓住這一點,強調光有間接證據無法定罪?”

“這個問題請你直接向岡村君提問。”

“可是,先生和他不是共同辯護人嗎?”

“還沒決定下來說一定就是共同辯護人啊。”

“包括T市市民在內,凡是關注這件案子的全國民眾,假如岡村先生出馬擔任共同辯護人,將會更加關注了。之前岡村先生辯護過的幾件案子,庭外往往會有好多主張被告人無罪的支持者,目的就想聲援被告人,爭取勝訴。但這次卻不一樣,即使鬼塚球磨子贏了,被判無罪,也不會有人感到高興。不光如此,假使判無罪的話,人們會認為這樣一個謀殺親夫的犯人,憑借法庭戰術居然成功地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一定會激起眾人的義憤,原本應該站在正義一邊、站在弱者一邊的律師,由於職業關系竟站到了壞人一邊。單憑這一點,就和岡村先生之前辯護過的案子大不相同,岡村先生本人究竟是怎麽考慮的?”

《北陸日日新聞》的秋谷擠上前去問原山,他自己也沒想到,這竟成為代表所有記者一同提問的目光。

“被告人鬼塚究竟是不是殺人犯,在一審之前誰也無法斷言。”原山向秋谷投去一道疲憊的視線。

“可是,鬼塚球磨子與白河福太郎結婚半年便發生了轎車沖進大海的事故,導致福太郎溺死在車內。而且就在結婚後第二個月,她就為福太郎投保了高達三億日元的人身保險。換句話說,只要福太郎死亡,他遺產的一半大約一億日元就歸妻子了,加上三億日元的保險賠償金,總共可以獲得四億日元。球磨子駕車從新港灣碼頭岸邊直接沖入海中,她自己從翻落海底的車中逃脫出來。——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檢方就是這麽認為的。”

“沒錯,這是檢方的推斷。”

“鬼塚球磨子是個不好惹的女人,曾經犯下過欺詐、恐嚇、人身傷害等四項罪行。之前和她一起犯有恐嚇罪的共犯、新宿黑社會組織‘黑駒一家’的成員河崎三郎和野島秀夫有過證詞,據他們說,鬼塚球磨子曾告訴他們,這次要像模像樣地幹件大事,狠狠地賺一票,然後就跑來T市了。河崎和野島兩人知道球磨子在拼命設法接近不時從T市跑到新宿酒吧去的福太郎,他們說她就是瞄準了福太郎的家產。”

“這只是檢方提出的證人所做的證詞。”

“不過,還有木下保先生提供的有力證詞。木下先生在市內經營一家建築工程公司,是白河福太郎的好朋友,據他證實,與球磨子結婚四個月的時候,福太郎曾經親口對他說:‘和球磨子結婚是犯了個大錯啊!那個女人,脾氣很壞,簡直歇斯底裏,又貪婪得要命。不光如此,她背地裏好像還和以前在新宿搭識的黑社會有往來。’當時他的樣子看起來非常苦惱。木下先生給他忠告說:‘既然這樣,幹嗎不跟她離呢,大不了給她一大筆補償好了。’福太郎回答說:‘那個女人啊,三千萬、五千萬的補償根本想都別想,少於一億日元她絕不會答應的,可我拿不出那麽多錢啊。不過,過些時候一旦想出辦法來我就跟她離婚,肯定會離的,為了不在自己身邊的孫兒們也得和她離。只不過,我要是和她離婚還真得做好心理準備呢,說不定會被她殺了!’木下先生是這樣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