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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彥的家鄉,過了甲府還有半小時的車程。結婚前照彥曾經帶她來過一次,那兒是個質樸的小鎮,安靜得只能聽到風的聲音。

據說清水幸一和照彥小學、初中都是同班同學。年齡相同,家也離得近,所以兩個人是從小一起玩大的。

四點鐘在店裏見面,記得他是這麽說的,那應該是約在清水開的咖啡店見面吧。

雖然只來過一次,但亞沙子還是很快就找到了照彥家的原址,這裏已經變成了四層高的住宅樓。

“與其給別人住得破破爛爛的,不如趁早把它拆了,反正不會再回來了。”

上次帶她來的時候,照彥擡頭望著住宅樓這麽說的。

那怎麽又回來了呢?亞沙子心裏嘀咕著。連家都不在了,還有什麽事非得回來呢?

亞沙子一邊踱步一邊找清水幸一的店,應該就在附近。他的店名叫“貓咪”,是個可愛的名字。

亞沙子剛走出一個轉角,看到一家店的玻璃門打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個人。過了一兩秒鐘,亞沙子才反應過來那個人就是照彥。她急忙轉身躲起來,幸好照彥好像沒發現她。

照彥的身後,又走出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穿著寬松的黑夾克。玻璃門上畫著一只貓,看來這個男人就是清水幸一,這就是他開的店。

兩個男人朝亞沙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亞沙子也緊隨其後。兩人邊走邊聊著什麽,當然,她完全聽不到。

她本來擔心他們兩個會上車。不過幸好,他們似乎沒這個打算,只是一個勁地朝山邊走去。

終於,他們在一個墓園前停住了腳步。

難道是掃墓?——亞沙子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走進了墓園,亞沙子也悄悄跟在他們後面。她這才發現,照彥的手裏捧著一束花。

兩人用手提桶接了水,向墓園裏面走去,最後在某一座墳墓前停住了腳步。

亞沙子躲在一塊比人還高的墓碑後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照彥把花供在墓前,清水點了一炷香。灑完水後,兩人並排站在一起,雙手合十。

這是誰的墓呢?亞沙子望著他們想。村上家的墓,他哥哥在名古屋買房子後,已經全部移過去了啊。

那麽,是清水家的墓嗎?但是,真是那樣的話,照彥有必要大老遠過來拜嗎?

兩個男人在墓前聊了幾分鐘,她還是聽不清楚。不過,從亞沙子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照彥的臉。他眉頭深鎖,不停地用手搓著下巴。這是他有煩心事時的一個習慣動作。

兩個人離開了墓地,亞沙子換了個角度躲起來,她打算繼續尾隨他們。

他們把水桶放回原位,走出了墓園。亞沙子確認清楚後,也悄悄地跟了出來。

這時,突然有個陌生女人出現在她面前。一個大個子、臉龐豐腴的女人。亞沙子一開始以為是路人,但是她停下了腳步,因為那個女人一直盯著她看。

“您是村上女士……吧?”女人問,“村上先生的夫人……對嗎?”

“您是?”看到亞沙子沒有否認,女人露出了笑容,“我是清水的妻子,叫久美子。”

“哦……”亞沙子點頭道,“您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我想原因和您一樣吧。”

“和我一樣?”亞沙子一邊不解地問,一邊看向墓園門口。再不趕快的話,就要把那兩個人跟丟了。

“那兩個人,您不用再跟了。”久美子說,“他們要去酒館喝幾杯,您跟著去也沒什麽用。”

亞沙子這才仔細地盯著對方的臉:“不好意思,我完全搞不清怎麽回事。”

久美子點了點頭:“我也一樣。不過,可能我知道的比您多一點。這樣吧,您來店裏坐吧,我有話跟您說。反正,他們倆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了。”

亞沙子答應了她。

“貓咪”是一個風格簡約的咖啡店,省略了一切無用的裝飾。有一個吧台,前面擺著三張桌子。她們進來的時候,只有外面那張桌子上坐著四個客人。吧台裏面,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在倒咖啡。久美子說是她的外甥。她給外甥介紹亞沙子,說是自己以前的學妹。

兩人走到最裏面的座位坐下,久美子給她倒了一杯熱可可。剛才在墓園冷得發抖的身體,總算暖和過來了。

“您怎麽認出來我的?”亞沙子用手掌捧著杯子問。

“你們結婚時寄的請帖上,不是貼著照片嘛。別看我這樣,我記人記得可清楚了呢。再說,會跟蹤那兩個人的,除了您不會是別人了。”久美子握著杯子點點頭。

“看來,您也覺得丈夫的行蹤有點奇怪啊。”久美子說。

“您也是嗎?”

“是的,”久美子放下杯子,臉色變得很嚴肅,“那座墓,是西野家的。”

“西野……”沒聽說過這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