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辛市場奇案(第3/4頁)

就在這時,克萊格小姐上樓來了。她身形瘦削,灰白的頭發從中間分得整整齊齊,舉止十分端莊沉穩,那種井井有條落落大方的態度讓人肅然起敬。賈普問了些相關問題。她解釋說,她為死者服務有十四年了,他是位慷慨大方做事周全的主人。她第一次見到帕克夫婦是在三天前,他們事先並沒有打招呼,她認為他們是不請自到。主人顯然並不喜歡見到這兩位不速之客。賈普拿給她看的袖扣不是普羅瑟羅先生的,這一點她能確認。至於那支手槍,她說她認為主人是有這樣一種武器,一直是鎖起來的。幾年前,她曾見到過一次,但並不能肯定是否是同一把槍。她昨天晚上沒有聽見槍聲——這很正常,因為這所宅院很大,格局很亂,她的房間以及為帕克夫婦準備的客房都在建築物的另一端。她不知道普羅瑟羅先生是何時上床的——她九點半離開時他還沒睡。他平時不會回到房間就上床,通常會坐到深夜,邊看書邊吸煙。他煙癮很大。

這時波洛插進來問:“通常你的主人睡覺時是開著窗還是關著窗?”

克萊格小姐想了想。“通常都是開著的。”

“但為什麽它現在關著,你能解釋一下嗎?”

“不清楚,也許他覺得有風就關上了。”

賈普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就讓她走了。接下來他分別與帕克夫婦談話。帕克太太有些歇斯底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帕克先生則氣勢洶洶,怨聲載道。他否認那枚袖扣屬於他,可他妻子之前已經認下了,所以他的否認反而使其嫌疑雪上加霜。更有甚者,他還否認進過普羅瑟羅的房間。這讓賈普認為已經有足夠的證據申請逮捕令。

賈普留下波拉德負責現場,自己匆忙趕回村子,打電話和總部溝通情況。波洛和我溜達著走回酒店。

“你一直在沉思默想,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我說,“這起案件讓你覺得沒意思嗎?”

“正相反,我覺得非常有意思,不過還有些地方我沒想明白。”

“還不知道為什麽要殺人。”我琢磨著,“不過顯然那位帕克難逃法網。不用說,他的嫌疑最大,只是還沒發現他有什麽動機,以後會查明的。”

“有沒有什麽細枝末節是賈普沒有留心你卻覺得很特別的呢?”

我好奇地望著他。

“你在袖子裏找什麽,波洛?”

“死者的袖子裏有什麽!”

“噢,有條手帕。”

“正是,有條手帕。”

“水手會把手帕放在袖子裏。”我猜測道。

“想得妙,黑斯廷斯。不過這不是我考慮的。”

“還有什麽別的嗎?”

“是的,我反反復復去嗅空氣中的煙味。”

“我也嗅了,但沒嗅到什麽氣味。”我不以為然。

“我也沒嗅到,親愛的朋友。”

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戲弄我。但我看他完全沒有說笑之意,不僅很嚴肅,而且眉頭緊鎖。

* * *

調查工作進行了兩天,更多的證據出現了。一個流浪漢承認他曾經翻墻進入宅院花園,那裏的馬廄不鎖門,他常常在裏面過夜。他聲稱半夜十二點時聽見一樓有兩個男人在大聲爭吵,一個索要錢財,另一個憤然拒絕。流浪漢藏在灌木叢後,看到亮著燈的房間裏有兩個人在走動。他認出其中一人是普羅瑟羅先生,這個宅院的主人,另一個人他明確指認是帕克先生。

現在真相大白,帕克夫婦是來敲詐普羅瑟羅先生的。死者的真名被確認為溫德弗,他曾經當過海軍中尉,一九一〇年涉嫌參與一級巡洋艦“麥裏紹特號”的爆炸事件,當時他的嫌疑似乎很快就澄清了。根據警方推斷,帕克先生知道溫德弗在爆炸事件中幹了什麽,他追蹤到溫德弗隱居之處,要挾他拿出一筆錢,換取他對此事三緘其口,沒想到被拒絕了。在爭執過程中,溫德弗拿出自己的左輪手槍,帕克從他手中奪過槍並打死了他,然後將現場偽裝成自殺的假象。

帕克先生被交付審訊,他有權為自己辯護。我們旁聽了治安法庭的答辯過程。當我們離開法院時,波洛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道:“一定是這樣,錯不了,一定是這樣。我得抓緊時間了。”

他隨即走進郵局,寫了張紙條叫一個專遞員立刻送走。我沒有看到紙條是送給誰的。接下來,我們回到曾經度過一個愉快周末的酒店。

波洛有些焦躁不安地在窗前踱步。

“我在等一位客人。”他解釋說,“是我猜錯了嗎?不可能,我不可能猜錯。你看,她來了。”

一分鐘後,克萊格小姐走進房間,令我大吃一驚。她失去了往日的莊重沉穩,就像剛剛是跑著過來一樣喘著粗氣。當她看到波洛時,目光中流露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