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第3/8頁)

對於諾頓來說,富蘭克林一家是他下手的絕佳對象。各種各樣的可能性簡直數不勝數!你現在應該已經明白了,黑斯廷斯——畢竟這種事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富蘭克林和朱迪斯是彼此相愛的。他行事方式粗暴無禮,從來不正眼看她,幾乎根本不屑於表示任何禮節,這些都表明這個男人深深地愛著她。但富蘭克林性格堅強正直。他的話語雖然冷酷無情,但他做人很有原則。他堅信,一個男人既然選擇了妻子,就應該終生不渝。

朱迪斯也深深地愛著他,但也因此而悶悶不樂,我想這一點就連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那天你在玫瑰園看見她的時候,她以為你已經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於是才有了她憤怒的爆發。像她那樣性格的人不能忍受別人的憐憫或者同情。你當時的行為就像是在觸碰一道尚未愈合的傷口。

之後她才意識到,你認為阿勒頓才是她的情郎。她故意讓你維持這樣的看法,免得你再用笨拙的方式表達你的同情,繼續觸碰她的痛處。

她和阿勒頓調情不過是絕望之人在尋求安慰。她很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她覺得阿勒頓很有趣,但從來沒有對他有任何愛慕的感情。

當然,諾頓明白事情的真相。他在富蘭克林夫婦和朱迪斯這三人的關系中看到了挑撥的可能。我想諾頓應該是先從富蘭克林開始的,最終毫無收獲。諾頓的陰險暗示對富蘭克林這種人沒什麽效果。富蘭克林思維清晰,黑白分明。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感情——並且對外界的壓力毫不理會。另外,他的工作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愛好。他對於工作的癡迷使他更加難以動搖。

在朱迪斯身上,諾頓的手段效果更好。他巧妙地利用了“無用的生命”這個題目。朱迪斯堅信這一點——而且她內心隱秘的欲望與此一致,只是她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諾頓卻明白他可以對此加以利用。他的手段也很高明——他主動站在朱迪斯的對立面上,不事張揚地嘲笑朱迪斯根本沒有勇氣采取那樣一個需要決斷的行動。“這種話所有年輕人都會說——但他們從來不會去做!”這種激將法毫無新奇之處——卻十分有效!這些年輕人啊,太容易上當了!雖然自己意識不到,但他們太樂於接受這種挑戰了!

而且如果沒有了芭芭拉礙事,富蘭克林和朱迪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諾頓沒有這樣說——實際上他也沒有公開流露出任何這樣的意思。他特意強調這與個人的現實無關——沒有一點兒關系。因為一旦朱迪斯認識到他在指責她,一定會做出激烈的反應。但對於諾頓這樣害人成癮的狡詐之徒來說,一起案件顯然不夠。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能找到取樂的機會。於是他對勒特雷爾夫婦下手了。

回想一下,黑斯廷斯。回憶一下你們第一次打橋牌的那天晚上。事後諾頓對你說的那些話,他說話聲音很大,以至於你擔心勒特雷爾上校會聽到。當然!諾頓就是要讓他聽到!這種機會他怎會錯過——並且他最終成功了。你見證了整個過程,黑斯廷斯,而且你根本看不出諾頓是怎麽做的。基礎已經打下——勒特雷爾感到家庭的負擔愈發沉重,他覺得自己在別的男人面前越來越擡不起頭,因此越來越痛恨他的妻子。

想想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諾頓說他口渴了,(他是否知道勒特雷爾太太就在屋裏,並且一定會出手幹預呢?)上校出於熱情好客的本性立即答話。他說要請大家喝飲料。他進屋取酒,你們則坐在窗外。他的妻子來了——然後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那一幕,而且勒特雷爾知道你們都聽見了。他走出房間。如果當時有人出來打圓場,這件事就過去了——博伊德·卡靈頓應該能處理得很好。(他老於世故,處事圓滑,除此之外,他是我見過的最虛榮最無聊的人!而你偏偏就喜歡這種人!)如果是你,結果也不會很糟。但諾頓趕緊開口,不停地說著各種廢話,直到把事情越弄越糟。他提到了橋牌(為了讓勒特雷爾想起更多屈辱的經歷),而且無緣無故地扯到了射擊誤傷事件。接著,正如諾頓所料,老邁昏庸的博伊德·卡靈頓在他的提示下開始講那個愛爾蘭勤務兵射殺兄弟的故事——這個故事,黑斯廷斯,就是諾頓告訴博伊德·卡靈頓的,因為他知道一旦有適當的提示,那個愚蠢的老家夥肯定會把它當作自己的故事講出來。你看,最高級的暗示並非來自諾頓本人。上帝啊,他不會那樣做的!

這樣一來,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一步步累積的努力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臨界點到了。好客的本性受到指責,加之在客人面前丟盡了臉面,勒特雷爾上校覺得你們都認為他是個好欺負的膽小鬼,並因此而痛苦不堪——這時他聽到了那個能讓他得到解脫的關鍵詞。小口徑步槍,意外事故——有人誤殺兄弟——然後他妻子的面孔突然出現在腦海中……“萬無一失——一次事故……我要讓他們知道……我要讓她知道……去她的吧!我想讓她去死……她應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