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4頁)

“我聽說從葬禮回來的路上,汽車發生了故障?”

“沒錯,拋錨了。她還特意打了一通電話告訴我,害怕我擔心,可那個幫我們打理家事的笨女人留了一張字條,我根本讀不懂。我當時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了——醫生建議我盡量多做一些運動——散步回來之後,我發現一張字條上歪七扭八地寫著:‘夫人抱歉的汽車出問題了,得過夜。’我自然想到她應該還在恩德比,就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發現莫德早上就離開了。車有可能在任何地方拋錨!真是一團糟!那個幫我們打理家事的白癡女人只給我留了一小碗乳酪通心粉當晚餐。我不得不親自去廚房加熱,還得自己動手泡茶,更別說自己添煤生火了。我的心臟病差點兒發作——可那種女人會在乎嗎?肯本不會!如果她還有一點點良知,晚上就應該回來好好照顧我。這些低賤的人根本不懂得忠誠——”

他陷入了沉思。

“關於葬禮和你親戚們的事,不知道莫德告訴了你多少,”恩特威斯爾先生說,“科拉當時說了句讓人難堪的話。漫不經心地說理查德是被謀殺的,是嗎?或許莫德已經告訴你了。”

蒂莫西笑了起來。

“沒錯,我聽說了。在場的每個人都趕緊低下頭,裝出很震驚的樣子。這正是科拉會說的話!她從小就口不擇言,你難道不記得了,恩特威斯爾?她在我的婚禮上也說了一些話,讓莫德很不高興,我記得。莫德向來不是很喜歡她。是的,葬禮之後的晚上,莫德打電話問我是否一切安好,瓊斯夫人有沒有幫我準備晚餐。她告訴我儀式非常順利。然後我問她‘遺囑呢’?她吞吞吐吐,不肯說。但當然了,我還是讓她如實告訴了我。我簡直無法想象,我告訴她,她一定是聽錯了,但她非常確定。太傷人了——恩特威斯爾——真正傷害了我,你知道我的感受吧。說實話,理查德實在太可恨了。我知道不應該說死人的壞話,可是,我發誓——”

蒂莫西繼續就這個話題滔滔不絕。

莫德走進房間,語氣堅定地說:

“親愛的,我想,恩特威斯爾先生和你已經聊得夠久了。你必須休息了。如果你們已經談妥了所有事情——”

“哦,已經都談妥了。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恩特威斯爾。等他們抓住兇手,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他們能抓到的話。我對這年頭的警察沒信心——警察局局長壓根兒不是那塊料。你會處理——呃——下葬的事情,對吧?恐怕我們應該沒辦法出席。不過,請務必訂一個最高級的花圈,還得準備一塊像樣的墓碑——她應該在當地下葬吧,我猜?沒道理把她的遺體運回北方,我也不知道蘭斯科內特家族的人都葬在哪裏,可能是法國的某個地方吧。不知道一個被謀殺的人墓碑上該寫些什麽……‘進入安息鄉’之類的詞句不太合適。得好好挑選一段恰當的墓志銘。‘安息’?不好,只有天主教徒才這麽寫。”

“哦,主啊,你目睹了我的冤屈,請你還我公道。”恩特威斯爾先生低聲說道。

蒂莫西驚恐地看著他,恩特威斯爾先生微微一笑。

“摘自《耶利米哀歌》[1],”他說,“雖然有些戲劇化,但似乎挺恰當的。無論如何,距離準備墓碑還有一些日子。呃——墓地的選址得盡快確定,你知道。你不用操心,我們會全權處理,並隨時告知你最新進展。”

第二天,恩特威斯爾先生搭早餐時間的火車返回倫敦。

回到家,他猶豫再三,還是給他的一位朋友打了一個電話。

[1]《耶利米哀歌》是《希伯來聖經》中的一個書卷,在基督教傳統中列在《舊約聖經·耶利米書》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