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小豬一無所有(第4/6頁)

波洛說:“你是指——埃爾莎·格裏爾?”

威廉姆斯小姐尖刻地說道:“完全正確。”說完這句話她就緘口不言了。

“你對埃爾莎·格裏爾有什麽看法?”

“我對她什麽看法都沒有。就是個完全不講道德的年輕女人而已。”

“她太年輕了。”

“已經足夠大到該懂點兒事了。我看她找不出任何借口,一點兒都找不著。”

“我想,她是愛上他了——”

威廉姆斯小姐對這句話嗤之以鼻,她插嘴道:“確實是愛上他了。波洛先生,我真希望無論有什麽樣的感情,我們都能把它控制在一個比較得體的範圍內。這樣我們肯定也就能控制我們的行為了。而那個姑娘實在是一點兒道德觀念都沒有。她絲毫不顧忌克雷爾先生是個有婦之夫,完全不知羞恥,還擺出一副泰然自若、不為所動的樣子。也許她從小就沒什麽家教吧,這也是我能替她找到的唯一的理由。”

“克雷爾先生的死對她肯定是個巨大的打擊吧?”

“哦,那是一定的。不過那也是她自作自受。我還不至於說到了能夠容忍謀殺的地步,但盡管如此,波洛先生,要說有哪個女人快被逼瘋了的話,那就非卡羅琳·克雷爾莫屬了。坦白地講,有時候我都想親手把那兩個人殺掉。波洛先生,他居然把那姑娘帶到他妻子面前來炫耀,讓她對那姑娘的傲慢無禮忍氣吞聲——她真是傲慢無禮啊,而他則聽之任之。真該死,埃米亞斯·克雷爾這是罪有應得。沒有哪個男人這樣對待自己妻子還能落得個逍遙自在的。他的死是應得的報應。”

赫爾克裏·波洛說:“你很看重……”

這個小老太太用那雙不屈不撓的灰眼睛看著他,說道:“我極其看重婚姻關系。如果婚姻關系得不到尊重和維護,那麽這個國家都會墮落。克雷爾太太是個全心奉獻、忠貞不渝的妻子。而她的丈夫卻故意無視她,把情婦帶到家裏來。要我說,他就是罪有應得。是他迫使她到最後忍無可忍,而我呢,絕不會因為她的所作所為而對她有所責備。”

波洛緩緩地說道:“他是做得很過分,這一點我承認。但是別忘了,他還是個傑出的藝術家啊。”

威廉姆斯小姐很不屑地哼了一聲。

“哦,可不是嗎,我知道。現如今這都可以當作借口。藝術家!簡直都快成了各種生活放蕩、酗酒無度、打架鬥毆、偷情通奸的理由了。歸根結底,克雷爾先生算是哪門子的藝術家?他的畫也許能被人欣賞,流行上幾年,但是絕對長久不了。為什麽?因為他甚至都不會畫畫!他那個透視畫法糟糕透頂!連人體的結構都畫得不對。波洛先生,這些其實我也略知一二。我小時候在佛羅倫薩學過一段時間繪畫,對於任何一個了解並欣賞那些繪畫大師們的人來說,克雷爾先生的這些塗鴉作品真是顯得可笑至極。就是在畫布上隨意潑上幾種顏料——沒有什麽結構可言——也沒有仔細去畫過。不,”她搖著頭,“別想讓我贊賞克雷爾先生的作品。”

“他有兩幅作品可是在泰特美術館展出啊。”波洛提醒她說。

威廉姆斯小姐抽了抽鼻子。

“也許吧。我相信愛潑斯坦先生[2]的一尊雕像也在那兒展覽。”

聽到威廉姆斯小姐的口氣,波洛明白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於是他放棄了關於藝術的話題。

他說:“克雷爾太太發現屍體的時候,你和她在一起吧?”

“是的。午飯以後我和她一起從屋子裏出來往下走。安吉拉遊完泳之後把她的套頭毛衣落在了海灘上,要不然就是落在船上了。她對自己的東西總是這麽丟三落四。我和克雷爾太太在巴特利花園的門口分開,但她幾乎是立刻就把我叫回去了。我相信克雷爾先生那時已經死了一個多小時了。他就那樣四肢伸開地躺在畫架旁的長椅上。”

“這個發現是不是讓她特別難過?”

“你這麽問究竟是什麽意思,波洛先生?”

“我是在問你當時的印象。”

“啊,我明白了。沒錯,我看她當時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她打發我去給醫生打電話。畢竟,我們還不能特別肯定他是不是死了,也許只是僵直症發作了呢。”

“她說有這種可能了嗎?”

“我不記得了。”

“那麽你去打電話了?”

威廉姆斯小姐的聲音冷冰冰的,毫不客氣。

“我走到半路上碰見了梅瑞迪斯·布萊克先生,我把這個差事托付給他以後,馬上又回到克雷爾太太身邊去了。要知道,我覺得在這種場合下她也許會突然暈過去的,而男人處理這個可不在行。”

“那她暈過去了嗎?”

威廉姆斯小姐幹巴巴地說:“克雷爾太太的自制力很強。這一點跟格裏爾小姐截然不同,她的情緒異常激動,弄得場面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