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事故(第2/4頁)

“嗯,租給了一家澳大利亞人,姓克羅夫特的。這家人非常熱心……就是那一類的。他們人好得簡直叫人受不了,總是把一些新鮮芹菜、豌豆之類的東西拿來送給我。看到我讓花園荒蕪下去,他們就大驚小怪。他們說起話來肉麻得很,至少那個男的是這樣,真叫人心煩。女的是個瘸子,可憐兮兮地整天躺在沙發上。但不管怎麽說,反正他們按時交房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他們來這兒多久了?”

“哦,大概有六個月了吧。”

“好,我知道了。除了你那位親戚……對了,他是你父親那邊的還是你母親那邊的?”

“母親那邊的。我母親叫艾米·維斯。”

“那麽,除了這位表哥,你還有沒有別的親戚?”

“還有幾個住在約克郡的遠親,都姓巴克利。”

“再沒有了嗎?”

“沒有了。”

“真是太孤單了。”

尼克怔怔地看著他。

“孤單?好奇怪的想法啊。聽我說,我不常住這兒。我通常住在倫敦。親戚有什麽好呢?他們叫人受不了,動不動就過問你的事兒。各過各的就自由多了。”

“那我就不多浪費我的同情心了。你是個摩登女郎,我明白了,小姐。現在說說這幢房子的住戶吧。”

“多動聽的一個詞啊!其實就是埃倫和她的丈夫。埃倫的丈夫算是個園丁,但水平並不怎麽樣。我付給他們很少的薪水,因為我允許他們把孩子帶過來。我住這兒時,埃倫就幫我照料家務;如果我要舉辦聚會,就另外找人來幫忙。對了,星期一我要搞個聚會,下周這裏就要舉辦賽艇會了。”

“下星期一,嗯,今天是星期六。還有,小姐,你朋友的情況呢?比如今天跟你一起吃午飯的那幾個?”

“哦,弗萊迪·賴斯——淺色頭發的那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日子糟透了,嫁給了一個畜生,壞到了極點,又是酗酒又是吸毒。一兩年前她不得不跟他分居了,後來她就到處遊蕩。要是她能跟他離婚,再嫁給吉姆·拉紮勒斯就好了。”

“拉紮勒斯?就是在邦德街上開藝術品店的那一家?”

“沒錯。吉姆是獨子。當然啦,他富得流油。你見到他那輛汽車了嗎?他對弗萊迪一往情深,他們倆總是在一起到處跑。他們在宏大酒店度周末,下星期一會到我這兒來。”

“那麽賴斯太太的丈夫呢?”

“那個垃圾?嗨,不知去向,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這讓弗萊迪非常難辦。你總得找到人才可以辦離婚吧。”

“那當然。”

“可憐的弗萊迪,”尼克說道,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真倒黴。有一次事情都快辦成了。當時她找到他,並且提出了離婚的要求,他說他完全同意,可是身邊沒錢帶女人到旅館開房間,於是她就把錢全都給了他……沒想到錢一到手,他就遠走高飛,從此再也沒有音訊了。要我說,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卑鄙的嗎?”

“老天!”我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哎呀,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嚇壞了。”波洛說道,“小姐,你說話可得小心一點。他已經落伍了,剛剛從高尚聖潔的地方回來,還聽不慣摩登的話呢。”

“哦,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尼克睜大了眼睛說道,“我是說,大家都知道這世上有這麽一號人,不是嗎?但我管他叫可恥的下流坯子。可憐的弗萊迪當時手頭很緊,簡直走投無路。”

“是呀,是呀,總歸不是什麽好事。小姐,你的另一位朋友,那位可敬的查林傑中校呢?”

“你是說喬治?我早就認識他了,最近五年來往更多了。他是個好人。”

“他希望你嫁給他……是嗎?”

“他時不時跟我提這事兒,要麽在半夜三更,要麽在喝了幾杯酒之後。”

“但你一直無動於衷。”

“他跟我結婚有什麽用呀?我們倆都是窮光蛋,而且跟喬治在一起時間一長,就很無聊的。他總是說那些球賽呀、學校生活呀,諸如此類的話題。說到底,他都四十歲了。”

聽了這話,我微微皺了皺眉。

“是啊,一只腳已經踏進墳墓了。”波洛說道,“哦,別介意,小姐,我是個爺爺輩的人……來日不多了。現在,請跟我再說說這些意外事故吧。比如那幅畫像?”

“我又把它掛上去了。這次換了一根新繩子。如果你願意,可以去看看。”

她領著我們走出客廳。那是一幅畫框沉重的油畫,仍舊懸掛在床頭正上方。

“小姐,方便的話……”波洛含糊其辭地嘟囔了幾句,說著就脫下鞋子,跨到床上去了。他檢查了那幅畫和繩子,又小心地試了試畫的重量,然後做了個表情生動的鬼臉下來了。

“這玩意兒砸在頭上可絕對不妙,小姐。以前掛這幅畫的繩子也是現在用的這種鋼絲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