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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留下口信後,上校宣布要去拜訪馬普爾小姐。

“你最好和我一起去,牧師,”他說,“我可不想讓你的教徒發瘋,所以勞你賞個臉起個安撫作用。”

我笑而不語。馬普爾小姐看似羸弱,實則能應付任何一個警察或警長。

“她是什麽樣的人?”按門鈴時,上校問,“說的話可靠嗎,還是正相反?”

我思考了一下。

“我認為很可靠,”我慎重地說,“也就是說,談到她親眼見過的事情時是可靠的。當然,除此之外,如果你想了解她的思維方式——哦,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她擁有超強的想象力,而且能邏輯嚴謹地把每個人往最壞處想。”

“事實上,她是個典型的老小姐,”梅爾切特大笑道,“哦,我應該了解這種人。天哪,這兒在開茶會啊!”

一個嬌小的女仆讓我們進門,把我們領進一個小客廳。

“有點兒擁擠,”梅爾切特上校環視四周,說,“不過有不少好玩意兒。女士的房間,你說呢,克萊蒙特?”

我表示同意。這時,門開了,馬普爾小姐出現了。

“很抱歉打擾你,馬普爾小姐。”上校說。聽我介紹了他,隨即擺出一副粗率的軍人做派,他認為這樣會吸引上了年紀的女人。“執行公務,你知道。”

“當然啦,當然啦,”馬普爾小姐說,“我非常理解。你請坐。我可以請你們喝一小杯櫻桃白蘭地嗎?我自己釀的酒。祖母傳給我的手藝。”

“非常感謝,馬普爾小姐。你太好了。我想,我還是不喝為好。午飯前什麽也不喝,這是我的規矩。現在,我想和你談談那件令人傷心的事——確實非常令人傷心。我相信,讓我們大家都很不安。哦,鑒於你的房子和花園所處的位置,你或許能告訴我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很想知道。”

“事實上,昨天從下午五點起我就在小花園裏,當然啦,從那兒看到鄰居家發生的事也是不可避免的。”

“馬普爾小姐,我聽說,普羅瑟羅太太昨晚從這條路經過?”

“是啊。我喊了她,她還誇了我的玫瑰呢。”

“你能告訴我們大約是幾點嗎?”

“應該是六點一刻剛過一兩分鐘。對,教堂的鐘剛敲過一刻。”

“很好。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

“哦,普羅瑟羅太太說她去牧師寓所叫她丈夫一起回家。她是從小路上過來的,你知道,從後門進入牧師寓所,穿過花園。”

“從小路過來的?”

“對,我指給你們看。”

馬普爾小姐熱心地把我們領到外面的花園裏,指著花園盡頭的那條小路。(見圖三)

“對面那條有梯磴的小路通向教堂舊翼,”她解釋道,“那就是他們一起回家要走的路。普羅瑟羅太太是從村子裏來的。”

“好極了,好極了,”梅爾切特上校說,“你說,她經過這裏去了牧師寓所?”

“是的。我見她轉過墻角。我猜上校不在,因為她立刻就回來了,然後穿過草坪,去了畫室——就是那幢房子。牧師讓雷丁先生把那幢房子當畫室用。”

“我明白了。你沒聽到槍響嗎,馬普爾小姐?”

“那個時候沒聽到。”馬普爾小姐說。

“你的意思是在別的時候聽到過?”

“是的,樹林裏傳出過槍聲。但那是足足過了五到十分鐘之後——而且,我說過,是在外面的樹林裏。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不可能——當然,不可能是——”

她不說了,激動得臉色發白。

“好啦,好啦,我們過一會兒再說這件事,”梅爾切特上校說,“請繼續講吧。普羅瑟羅太太去了畫室?”

“是的,她進去等。沒一會兒,雷丁先生就沿著小路從村子裏來了。他來到牧師寓所門口,四處張望——”

“他看到你了,馬普爾小姐。”

“其實,他沒有看見我,”馬普爾小姐臉色微紅,“因為,就在那時我彎下腰去拔討厭的蒲公英,你知道,那很難。他穿過大門,進了畫室。”

“他沒有靠近寓所?”

“哦,沒有!他徑直走進了畫室。普羅瑟羅太太到門口迎接他,他們就一起進去了。”

說到這兒,馬普爾小姐意味深長地停了一會兒。

“也許她坐在那裏讓他畫像?”我推測說。

“也許吧。”馬普爾小姐說。

“他們出來——是什麽時候?”

“大約十分鐘後。”

“這是大概的時間?”

“教堂的鐘敲了半點。他們溜達著穿過花園門,沿著小路走。碰巧,斯通博士從通向教堂舊翼的小路上過來,越過梯磴,加入了他們。他們一起朝村子走去。到了小路盡頭,我想,但不是很確定,克拉姆小姐又加入了他們。我想一定是克拉姆小姐,因為她的裙子特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