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第2/7頁)

“依我看來,瀨沼律師已經在追查那件案子了,不愧是律師呀。你尚未摸清狀況,人家早已著手展開調查,而且早就鎖定嫌犯的行蹤,指派當過刑警的職員臥底追查,結果反而被對方殺掉了。”

龍雄也同意這個觀點。沒錯,他尚在霧中,調查陷入困境之際,瀨沼律師已經直搗事件的核心了。這就是門外漢與專家的不同。至此,龍雄終於知道自己的能耐,無論費了多大心力,有些難關終究無法突破。

“瀨沼律師昨晚去熱海了,聽說是參加律師同行的聚會。知道這消息以後,我馬上從報社打了電話給他。”田村說。

“噢,這麽說,律師在嗎?”龍雄睜大眼睛問道。

“在,電話是他親自接的。”

“他怎麽說?”

“他說剛才警局已打電話通知他了。田丸利市確實是他們事務所的職員,至於死者是否為本人,必須到現場認屍才能確定。還說明早,也就是今天早上,會搭早班的火車趕回東京。”

聽完田村的轉述,龍雄直覺這事情有點蹊蹺。其實,熱海並不遠,坐出租車也趕得回來。何況事態緊急,理應十萬火急趕回處理,竟說要坐早班火車,未免太不關心了。難不成他覺得自己的職員被殺不重要嗎?

“你問過他嗎?他有沒有掌握到田丸被殺的原因?”

“當然問過。他說目前沒有任何線索。不過,他的回答已經來不及發稿了。”

龍雄心想,瀨沼律師說目前尚未掌握到命案的線索,絕對是說謊。那個刑警出身的職員是在他的命令下執行任務的。這是因為問話的是報社記者,他怕惹來麻煩才那樣說的,他對這件事當然知情。

瀨沼律師肯定也在追查那起三千萬日元支票被騙走的案子。他是受公司委托,還是另有動機?

不管怎麽說,看來瀨沼律師已經追上與舟坂英明有瓜葛的右翼集團這條線索了。正因為如此,龍雄到東京車站為專務送行時,瀨沼律師才笑語忠告他:“您還年輕,危險的事情還是少碰為妙!”

由此看來,瀨沼律師完全知道龍雄在做什麽,也知道這緝兇行動十分危險。

這裏有兩個解釋。第一個解釋是,既然瀨沼律師知道龍雄在做什麽,很可能是聽專務說的。果真如此,他便是受公司委托進行調查的。

第二個解釋是,從他指派當過刑警的職員,亦即那個貝雷帽男子守在紅月酒吧這一點來看,他很可能在探查舟坂身旁的各種關系。

那個精明幹練的前刑警想方設法追捕兇嫌,把兇嫌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反遭對方開槍射死。這是什麽原因?難道事態嚴重到非置他於死地不可嗎?

田村見龍雄陷入苦思,張開厚厚的嘴唇說:“等天一亮,瀨沼律師就回東京了。他要到項目小組那裏認屍,可能會說些什麽。他的證詞很有參考價值,應該有助於破案。總之,這是一樁兇殺案,警視廳應該會全力緝兇。”

“可是,對方為什麽要殺人呢?”

“大概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吧。”

“只不過是件詐騙案,何況追查者又不是現職警察,只是律師事務所裏的職員,用不著開槍殺人啊!”龍雄說道。

“這就是關鍵所在。不管怎麽說,只要瀨沼律師肯開口,事件就會露出曙光。托你的福,我很久沒遇上這麽重大的事件了,這次我可不想讓其他同行搶先報道呢。”

田村這樣說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接著,細眯的眼裏閃著新聞記者慣有的銳光。

沒多久,田村匆忙地趕了回去。龍雄送他到門口,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擡表一看,已經淩晨四點多了。他鉆進被窩裏,卻無法馬上睡著。他趴在地板上吸著煙。田村剛才坐在床旁的寬闊背影,至今還浮現在眼前。

龍雄突然想起之前跟田村會見巖尾議員的情景。在那次會面以後,巖尾議員是否已警告過自己的“同夥”?果真如此的話,對方也許已展開某些行動了。這次行兇殺人難道是一種暗示?

(慢著!)龍雄閉起眼睛思索。

假定兇嫌被那個前刑警追捕,又假定他已收到同夥的“警報”,若果真如此,他絕對不能被抓到。

因為這不僅關系到他一個人,其背後的組織很可能因此曝光,甚至瓦解。所以兇嫌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捕,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之際,只好反擊開槍殺人。(可以這樣設想嗎?)

若果真如此,這起事件就不是計劃性的,而是意外。如果是意外,對方現在絕對非常恐慌。因為對兇手來說,這起突發事件惹來了不可收拾的麻煩。

龍雄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他們現在很可能正在苦思對策,忙著補救,今後又將出現新的動向。

話說回來,前刑警田丸為什麽有辦法查出那個詐騙犯呢?因為那個詐騙犯很可能就是騙走關野部長的支票、自稱是堀口的男子。龍雄不知道田丸是從哪裏嗅出那個“堀口”涉有重嫌的。與其說他不知道,不如說他對田丸能如此徹底追查,感佩不已。這是一個平凡的門外漢對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的贊嘆,相比之下,他感到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