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杢 もくちゃん(第4/7頁)
“不知道吧。”桑原回答。
“只有我一個人看見。我覺得不太妙,沒告訴任何人。你是我第一個說的。可是,鬧阿龜很好玩,我都用那一類的話逗他。阿龜在隱瞞這件事。”
他不是挺愛裝模作樣?桑原繼續道:
“超愛逞強。十分見外,怎麽講,就是要瞞。好惡分明,卻打死不承認,又不肯透露真心話,不是嗎?總有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感覺。每當他擺出那副態度,便忍不住想捉弄他。幹嗎不說出來?我們不是朋友嗎?”
嗯,這話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要是龜山真的遭遇什麽,恐怕說不出口吧。
那不是能隨便說出口的事,更不是能被拿來當笑柄的事。
我的心情頗復雜。
話雖如此,桑原似乎沒四處宣傳,也沒咬著這件事,陰險地欺侮龜山。龜山和桑原普通地相處,表面上若無其事。盡管有些耿耿於懷,但我沒必要刻意追問,沒多久便淡忘了。
只是,上下學經過龜山家隔壁,我體內往往會湧起一股不舒服的不祥情緒。
那個人有時會站在家門前。我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卻無法壓抑不愉快的心情,忍不住移開目光。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會用看臟東西的眼神看那個家。
有一天。
我和龜山一起回家。
我們漫無邊際地聊著沒營養的話題,笑個不停,算是頗歡樂。
直到聽見那個聲音:
“阿——!”
瞬間,龜山臉色大變,我不禁陷入憂郁。若我是獨自一人,男人不會出聲叫喊。就算他在,我也只要直接走過。可是……和龜山在一起,不管采取任何態度,都一樣尷尬。
“阿——!”
“吵死了,殺人兇手!”
龜山看也不看男人,不屑地吐出這麽一句。
殺人兇手。
“喂……”
“真希望他去死。”
“他……對你做了那麽壞的事?”
“阿杢!阿杢!”男人喊著,逼近龜山。這家夥看起來像在哭……但果然是在笑。表情雖獨特,這個人其實相當開心,開心地……
“阿——!”
好可怕。
我心生害怕。這個人覺得龜山的反應很有趣嗎?
果真如此,便是故意的。惡意裝瘋賣傻,簡直差勁透頂。
“走吧。”
龜山經過家門,拔腿奔跑。我連忙跟上。
我們跑到視野開闊的大馬路,然後鉆進巷子,走一小段路,出現一座小公園。那裏日照不良,常有流浪漢蹲踞,或醉鬼躺在長椅上,小孩子鮮少來玩。
龜山默默在公廁旁的長椅上坐下。
幸好沒人,我在他旁邊坐下。
“那家夥搞什麽?惡整你?”
“不是。”
“他是故意的吧?”
“當然。我討厭他,可是他不討厭我。”
“那……龜山,你是被他……呃,毛手毛腳?”
實在難以啟齒。
“你是聽阿桑說的嗎?”龜山問,眼中毫無笑意。
“阿桑搞錯了。”
“那……”
不是那樣,龜山咂舌。
“要是他敢亂來,早就被警察抓走了吧?”
“呃,也是……”
原來不是嗎?
不是那樣,但遭受襲擊是事實嗎?
“我家……是在我上小學以前蓋的。”龜山說。
“在那之前,我們住在鄰鎮。搬到新的地方後,不是會向街坊打招呼嗎?我們自然也不例外,先拜訪對面,再去後面,最後才是左鄰右舍,而且是全家出動。民生委員事前提醒,隔壁的人有點問題,可能會帶來麻煩,不過舉止安分,不會動粗,希望我們多擔待。既然如此,爸媽認為全家都看過對方的長相比較好。民生委員的叔叔也陪同。”
這種情況……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是租的也就罷了,畢竟大興土木蓋房子,沒辦法輕易搬遷。鄰居永遠是鄰居,與鄰居打交道,是長長久久的事。萬一鄰居有什麽問題,早些確定才是上策。
“門牌的姓氏印著‘田所’,實際上似乎並非如此,不過我早就忘記了。那個人在隔壁住超過二十年。‘田所’是之前住戶的姓氏,肯定不是他的姓氏。可是……”
他都不說話——
龜山一臉厭惡。
“我不記得民生委員的叔叔叫他什麽,我爸媽也不記得。”
那種人無關緊要。
嗯,也對。
“當時全家站在玄關,是我爸還是祖父說‘我們是剛搬到隔壁的龜山一家’,然後自我介紹。母親抱著年幼的妹妹,姐姐和我依序報出名字。聽到我叫杢太郎,那家夥本來板著臉,仿佛昏昏欲睡,卻突然瞪大眼,叫道:‘阿杢!’”
“什麽?”
從那麽久以前開始的嗎?
或者說,從初次見面就這樣嗎?
“民生委員以為他不會說話,當場嚇一跳。他一直喊‘阿杢、阿杢’,開心得不得了,我爸媽不知所措,又不好給對方臉色看。噯,他們想必相當困惑。接著,那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