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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兒子的異樣,禎子擔心地問:“你怎麽了?”他卻回答:“沒什麽。”

又過了沒多久,康治出現了。和剛才的年輕人一樣,他也穿著白大褂。

在交談間,禎子把裝有幹凈衣物的紙袋交給康治,而康治也相應地把放在桌旁的大塑料袋遞給了她,似乎是要洗的臟衣服。

康治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他的眼睛盯著錄像機看,然後切斷了錄像機的電源。

“你碰過了嗎?”他問禎子。

“我什麽都沒……”禎子說著瞥了伯朗一眼。

伯朗垂下頭,感覺康治正凝視著自己。

但最終,康治什麽都沒問自己,他只是向禎子道謝:“多謝你特地趕來,真是幫大忙了!”

然後三人離開了房間。康治似乎打算送他們到一樓入口,但伯朗想要小便,就一個人去了洗手間。在洗手間完事後,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接下來幹什麽?去喝茶嗎?”

“不,接下來輪到貓了。”

“啊,是嗎?現在有幾只?”

“五只,差不多要再去準備了。”

伯朗一邊洗手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然後擡起頭看著他們的臉。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一個是剛才給他們帶路的戴眼鏡的年輕人。

對方也注意到伯朗,笑著打招呼:“呀,你好呀!”

“貓。”伯朗說,“有貓嗎?”

年輕人在鏡片那頭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有噢,怎麽了?”

“是生病的貓?”

“不,不是,就只是普通的貓。”

“你們為什麽要養貓?”

“你問我為什麽……”年輕人的表情很困惑,和另外一人面面相覷。

“給他看看可以吧?”另一個年輕人一臉邪笑,“給他看,然後告訴他。”

戴眼鏡的年輕人重新把臉轉向伯朗:“你想看嗎?”

“嗯。”伯朗點頭。

“那麽,跟我來。”戴眼鏡的年輕人邁出腳步。

伯朗被帶去了走廊的深處。在門開之前,他就已經聞到一股異味。年輕人打開門走了進去,伯朗跟在他的身後。

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籠子,裏面有五只貓,顏色大小各不相同,共同點都是土貓,以及都瘦得皮包骨頭。它們的毛色也很差。五只貓縮成一團,閉著眼,完全不動。但從它們背部輕微的上下起伏可以知道,它們是活著的。

戴眼鏡的年輕人打開籠子的門,取出設置在角落裏放有貓砂的容器。看起來那是貓的廁所了。就像是接收到信號一般,五只貓一齊睜開了眼,整齊地望向伯朗。

死氣沉沉的眼睛,而且有十只。

那一瞬間,一股惡寒突然襲向伯朗。同時,胃裏似乎有什麽熱熱的東西往上湧,他無法忍受地抱著肚子蹲下身。等回過神來,他已經吐了。

戴眼鏡的年輕人吃了一驚,當他把康治和禎子帶過來時,伯朗的嘔吐感還是沒有減退,黃色的胃液耷拉在他的嘴邊。

“錄像裏拍到的是貓,”伯朗盯著半空看,“是頭蓋骨被打開,露出大腦的貓。實驗者的手正拿著什麽器具去碰那大腦。現在想想,大概是電極吧,用電流刺激大腦以查看身體各器官的反應——我聽說以前經常會做這種實驗。我想在那個籠子裏的五只貓也是相同的命運。”

“這麽殘忍的事……”楓的臉有點兒發白。

“關於這件事,我沒有問過康治,他也什麽都沒告訴我,媽媽也是。我們之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但那個時候,我就想,我大概不可能叫這個人爸爸了。”伯朗的手伸向玻璃酒杯,聳了聳肩,“雖然只是貓,但或許是精神受到了創傷,我無法忘記那個場景。”

“所以才當了獸醫?”

“誰知道呢。”伯朗側過頭。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就是那樣。但是,觸碰到動物能讓我安心,特別是貓。我的心情會很平靜。相反,如果有一陣沒有接觸,我就會做夢。夢境就和那錄影帶的影像一樣,又或者是被放在實驗台上的貓空虛的眼神。據說這個時候,我會在夢裏大喊大叫。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告訴我的。”

伯朗喝了口啤酒,沒有放下酒杯。他垂著腦袋,這些平時封印著的記憶,說出口時才發現,一點兒都不曾淡去。

拿著酒杯的手忽然碰觸到一個柔軟的東西。他擡起頭,見楓的手正覆在自己的手上。

“真可憐。”她眼睛濕濕地說。

“如果那時的大哥……八歲的少年伯朗現在在這裏,我就能用這雙手抱緊他了……”

現在的我就不行嗎?——雖然他想這麽問,卻忍住了,只是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