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頁)

“不是你的錯。”來島說道。

“未步是壞人。”

“未步當然不是壞人啦。”來島說著抱著未步的身體讓她坐在自己身上,面對著自己。他慢慢撫摸著未步的臉,說道:“未步什麽也沒有做錯,因為我是最了解未步的。”

“那爸爸媽媽是壞人嗎?他們是因為做了什麽壞事才會被殺嗎?”未步看著來島又開始哭。

“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來島笑著說:“他們不是每個星期都會陪未步去公園或者遊樂園嗎?不管多忙都會一起出席未步學校的活動,每天晚上還給未步念故事書。任何東西也毫不猶豫的買給未步,你看,他們還蓋了專門的琴房給你。媽媽不是說過了嗎?要用愛和寬容來面對這個世界的不幸和痛苦。一個會說出這種話的人,怎麽會是壞人呢?”

“可是……”悲傷堵在胸口無處排遣不知如何是好,未步看著來島的臉,又開始哭。

來島沒有再說什麽,他再次將未步拉到自己的懷裏,輕輕地吻著她的頭發,然後又順著她的前額往下,吻過眼瞼,鼻梁,含著她的嘴唇,再到下巴,脖子,鎖骨。未步的眼淚也隨著來島的嘴唇慢慢往下滑落,可是內心的苦澀卻仿佛在一瞬間被抽掉了一般,只留下一塊小小的炙熱而柔軟的物體。來島的愛撫,如同在重新確認未步對於這個世界的感知是否依舊健全,他的嘴還有雙手撫摸過未步身體的每一個細小部位,仿佛要喚醒什麽一般,帶著掠奪的氣勢卻又始終是點到為止。

來島的氣息好熱,盡管他的皮膚是那麽冰涼。在這個夏季即將逝去的夜晚,未步第一次體會到殘破和絕望所具有的美感。“未步,未步。”來島這樣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未步閉上了眼睛。她看到夏夜的後花園,睡蓮綻放在平靜的小池塘上,泛著模糊的白光。池塘邊擁擠著眾多的樹木,石榴花和夾竹桃在枝葉的縫隙中若隱若現。穿著碩大奢華的裙子,坐在圍墻邊的石凳上的公主,最終沒有等來她的王子。從此注定帶著這份殘缺,以及這個夏夜殘缺的記憶走完一生。可是未步覺得,公主神情黯淡的側臉是那麽的迷人。

脫胎換骨般的疲憊席卷未步的全身,她的臉靠在來島的肩膀上,身體一動不動地貼附住他的身體。她終於止住了哭泣。

“未步我下個星期要回東京了,並且會把戶籍遷回水名家。”來島的臉貼在未步左側的頭發上說道。

未步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是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這是母親生前的願望。”仿佛在安慰她一般,來島說道:“放心,不管到哪裏,我永遠是世界上最愛未步的人。”

一個星期之後,來島再次離開了京都,學校開學,夏天也就那樣悄然無聲地結束了。在那樣的狀態下,自然而然的,國中第一年剩下的時間,未步幾乎是在自閉中度過的。根本不想上學,沒有興趣跟任何人說話,只想去東京,只想見來島,想到全身發抖的地步。但是作為她的監護人的遠房姑姑,根本不可能允許她一個人去東京。好在來島會時不時地從東京回來,有時一個月,有時半個月。於是不定期與來島的見面就成了那段昏暗又冗長的空間中唯一的光。未步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不斷地回憶與來島見面的種種細節,同時又緊張地期待著不知何時會來的下一次見面。

在來島去東京生活之前,他們之間的碰觸是點到為止的。雖然在未步很小的時候,來島就教會她如何用手和嘴來滿足他,但是直到未步十二歲,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是不過如此。自從葬禮之後來島回到東京,來島和未步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每次來島回到京都,兩個人都會把全部時間耗在賓館房間裏。未步並不喜歡這種只會讓身體無比疼痛的相處方式,每次與來島見面之後,身體的疼痛都會殘留很長一段時間。來島卻是樂此不疲,即使未步忍不住哭出來,他也從來不會改變方式。雖然痛,但是那卻是來島所給與的最直接最生動的觸感,只要疼痛還在,就仿佛來島還在身邊。未步貪戀來島身上的溫度,她喜歡把臉埋在來島的脖子上蹭來蹭去,像貓一樣任性。

一年之後的暑假,來島又叫她去東京,這次未步編了理由說是要去上東京的補習班。因為聽說是住在來島那裏,姑姑也就沒有阻止。那一次未步見到的是一個叫做深澤信之的大學生,他對待她的方式與來島一樣,但是程度上卻遠不及來島。那些施加在身體上的暴力,未步早已習以為常。並且因為那是來島的要求,她從頭到尾內心都帶著一股悲壯的激情。

上高中之後,未步終於可以一個人去東京了。於是幾乎每個周末,她都會坐三個小時的新幹線到東京去見來島。兩個人在一起依舊是沒有太多實質性的話題可以交談,而身體上依舊是只有疼痛。已經變成日常的痛苦,未步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不便,反倒是經常因為肚子痛,或者不敢在換衣間裏眾目睽睽之下換衣服而缺席體育課。未步漂亮的臉和安靜的性格,吸引了很多同年級和高年級的男生,她每次都以冷淡到無情的態度拒絕那些告白。未步並非是高傲,更不是虛榮。她只是從來不覺得整個世界與自己有任何關系,除了來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