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案(第6/8頁)

所以我們要在坎特伯雷站下車,但是當我們下車的時候,我們發現還要等一個小時才會有車到紐黑文。

那節載著我們全套行裝的行李車已經疾馳離開,那時,我的心情非常沮喪,而在這個時候,福爾摩斯卻拉了拉我的衣袖,並指向遠處。

“你看,他果然來了。”他輕聲說著。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從肯特森林中升起了一縷黑煙,一分鐘以後,我看到機車引著列車爬過彎道,並朝車站的方向而來。我們剛剛在一堆行李後藏好,那列車就鳴著汽笛隆隆地駛過,我感到一股熱氣迎面撲來。

“他走了,”當我們看到那列車飛快地越過幾個小丘以後,福爾摩斯有些興奮地說道,“你看,我們朋友的智力終究還是有限啊。如果他可以將我所推斷的事都推斷出來,並采取妥善的行動,那他真的就非常令我佩服了。”

“如果他趕上我們,又會怎麽樣呢?”

“你一點都不要懷疑,他一定會殺死我。不過,現在看來,這是一場勝負未蔔的決鬥。眼下的問題就在於我們是在這裏提前享用我們的午餐呢,還是等我們到了紐黑文再好好找家飯館。不過那樣做的話很可能有餓肚子的危險。”

當天晚上我們就到了布魯塞爾,我和福爾摩斯在那裏停留了兩天,在第三天,我們又到了施特拉斯堡。星期一的早晨,福爾摩斯給蘇格蘭場發去了一封電報,那天晚上,當我們回到旅店的時候就收到了回電。福爾摩斯拆開電報迅速瀏覽了一下,然後痛罵了一聲就把回電扔進了火爐。

“我早應該想到的!”福爾摩斯氣憤地哼了一聲,“他還是跑了。”

“莫裏亞蒂嗎?”

“蘇格蘭場破獲了整個集團,不過唯獨沒有抓住莫裏亞蒂,他逃了。既然我已經離開了英國,當然就沒人能夠制伏他了,可是我竟然認為蘇格蘭場已經勝券在握。我看,華生,你現在最好回到英國。如果你還和我在一起,那麽你將身處險境。那個人的老巢被我破壞了,假如他回到倫敦,他也沒法再生活下去。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他一定會找到我,並報復我的。在那次簡短的談話中,我記得他說得很清楚。我毫不懷疑他的話,他一定會做到。因此你現在必須回到英格蘭,繼續行醫。”

我畢竟曾經多次協助福爾摩斯辦案,而且我們又有著深厚的友誼,因此,我很難接受他的建議。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坐在施特拉斯堡的飯館爭論了將近半小時,最後我們決定繼續旅行,而且,我們平安到了日內瓦。

我們一路遊覽,在隆河峽谷度過了令人神往的一周後,我們又從洛伊克轉路前往吉米山隘,山上的積雪仍然很厚,最後,我們途經因特拉肯,到達邁林根。這真是一次讓人愉悅的旅行,山腳下春光明媚,放眼望去,全是綠意,山上白雪皚皚,顯然,寒冬還未過去。可是我心裏非常清楚,福爾摩斯始終無法揮去籠罩在他心頭的陰影。不管是在淳樸的阿爾卑斯山村,還是在人煙稀少的山隘,任何一個經過我們身旁的人他都會警惕地觀察,認真地打量著。從他的這種做法我可以看出,福爾摩斯仍然擔心,無論我們走到哪裏,我們都有被人盯梢的危險。

我仍然記得,有一次當我們通過吉米山隘,沿著讓人郁悶的道本尼山邊界徒步行走的時候,突然有一塊大山石從右方的山脊上掉下來,咕咚的聲音讓人心驚,大石頭滾到我們身後的湖裏。福爾摩斯連忙跑到山脊上,他站在高聳的峰頂上,努力向四面張望。盡管我們的向導已經再三向他保證,在春季的時候,這個地方的山石常常發生墜落,但是福爾摩斯仍然非常擔心。福爾摩斯雖然不再說什麽,但是他微笑地看著我,臉上是那種早已料到的神情。

盡管福爾摩斯非常警惕,可是他並沒有讓我覺得他已經灰心喪氣。與此相反,過去我還從沒有見過他如此的精神抖擻。他不斷地提起:假如他可以為社會鏟除莫裏亞蒂教授這個大禍害,即使讓他結束他的偵探生涯,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華生,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說,我這一生完全沒有虛度,”福爾摩斯說,“假如我生命的旅程就在今晚結束了,我也可以毫無愧疚地視死如歸。因為我的存在,倫敦的空氣才能如此清新。在我所辦理的一千多件案子中,我自信,我從沒有白白浪費我的精力,我的力量都用到了正確的地方。我不是很熱衷研究我們的社會上那些淺薄的問題,我認為那是由我們人為的社會狀態所造成的,但是,對大自然提出的問題我非常感興趣。華生,當有一天,我把那位對歐洲構成最大危險並且又最有能耐的罪犯捕獲或消滅時,我想,我的偵探生涯就可以宣告結束了,而你的回憶錄也可以圓滿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