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紙盒子(第3/9頁)

“繩子非常特別,”說著他將手中的繩子舉到亮處,用鼻子聞了聞。“雷斯垂德,你看這繩子是什麽做的?”

“繩子塗過柏油。”

“完全正確。是一根塗過柏油的麻繩。看來,你也注意到了,庫辛小姐是用剪刀將繩子剪斷的。這一點能通過繩子兩端的磨損看出來。這點很重要。”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重要。”雷斯垂德說。

“繩結原封未動,這就是重點。還有,這個繩結打得很特殊。”

“看起來很精致。我注意到這一點了。”雷斯垂德自得地說。

“好吧,繩子的問題就先說這麽多,”福爾摩斯笑著說,“接下來看包裹紙。這張牛皮紙上有一股明顯的咖啡味。什麽,沒有檢查過包裹紙?確實沒有檢查過。上面的地址寫得很潦草:‘克羅伊登十字大街S.庫辛小姐收。’是用筆頭很粗的鋼筆寫的,可能是一支J字牌的鋼筆,但是墨水很差。‘克羅伊登’一詞原來寫的是字母‘i’,字母‘y’是後改的。通過字體來看,這個包裹顯然是男人寄出的,此人識字並不多,對克羅伊登鎮也並不熟悉。分析到目前為止,都很順利。盒子是一個半磅重的甘露煙草盒子。盒子除了左下角有個指印外,沒有其他明顯痕跡。裏面裝的粗鹽原本是用來保存獸皮或其他粗制商品的。這奇怪的東西就埋在鹽裏。”

福爾摩斯一邊說,一邊將兩只耳朵皮放在膝頭上認真觀察,雷斯垂德和我一人一邊,彎下身子,時而看一眼這可怕的遺物,時而又望著福爾摩斯的那張迫切而深沉的臉。終於,他將它們重新放回盒子裏,坐在那裏獨自沉思了一會兒。

“你們肯定都注意到了,”他最後說,“那兩只耳朵並不是一對。”

“是的,我們注意到了。但是,假如真是解剖室學生的惡作劇的話,對他們來說,挑兩只不成對的耳朵並不困難。”

“是的。但這並不是一個惡作劇。”

“你能確定嗎?”

“如果按照推測,不可能是惡作劇。如果是解剖室裏的屍體,應該是注射過防腐劑的。而這兩只耳朵完全沒有這種痕跡,是非常新鮮的,是用一種鈍器割下來的。假如是學生幹的,情況不會如此。還有,如果是學醫的人,是不會使用粗鹽防腐的,會用石炭酸。再重申一遍,這並不是惡作劇,而是一樁嚴重的犯罪案件。”

福爾摩斯說完話,臉色開始嚴肅起來,這讓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這段冷酷的開場白讓我們心中有了某種奇異而不可名狀的恐怖陰影。但是,雷斯垂德搖搖頭,似乎半信半疑。

“的確,惡作劇的說法現在看來是不合理的,”他說,“但是另外一種說法就更難以成立了。我們都知道,這位小姐在彭奇始終過著一種體面而平靜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將近二十年。這段時間,她幾乎整天守在家裏。罪犯為什麽要將犯罪證據寄給她呢?尤其是,她與我們一樣,對這件事情知道得並不多,莫非她是個演技非常高明的女演員?”

“這個問題就是我們必須要首先解決的,”福爾摩斯回答說,“至於我呢,我準備這樣著手。我覺得我的推論是正確的,並且這看起來是一樁雙重謀殺案。一只形狀纖巧,穿過耳環,是一個女人的耳朵。另一只曬得很黑,已經變了顏色,也穿過耳環,是一個男人的耳朵。這兩個人很可能已經死了,不然他們的遭遇早就傳遍大街小巷了。包裹是星期四上午寄出的。今天是星期五。那麽,可以推斷,悲劇大約發生在星期三或星期二,也許更早一些。假如這兩個人已經被殺,那麽,將這謀殺的信號送給庫辛小姐的就一定是兇手。我們暫且這樣設想,那個寄包裹的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他之所以將包裹郵寄給庫辛小姐,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到底這個道理是什麽呢?一定是在暗示她,事情已經辦完了,也可能是為了讓她更加痛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就應該知道這個寄件人是誰。她到底知不知道呢?我在懷疑。假如她知道的話,為什麽又要通知警察呢?她完全可以將耳朵埋掉了事,誰也查不出來。假如她想包庇罪犯的話,就應該這樣做。可是,假如她不想包庇他的話,她就應該會說出他的姓名。這就是案件的症結所在,也是需要我們去查明的問題。”福爾摩斯說話的聲音高而急,茫然地瞪著外面的花園籬笆,可是突然,他又輕快地站起身來,向屋裏走去。

福爾摩斯說:“我想問庫辛小姐幾個問題。”

“那麽,我先起身告辭了,”雷斯垂德說,“我手上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辦。我覺得我沒有進一步向庫辛小姐了解什麽的必要了。你隨時可以去警察所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