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裏亞寓所(第6/12頁)

貝尼斯警長陪同我們來到了厄榭美麗的薩裏村時,已經是快到六點鐘了。

福爾摩斯和我一起在布爾吃了些東西,找到了一個舒適的晚上居住的地方。最後,這位偵探陪同我們去威斯特裏亞寓所訪問。那是一個三月的夜晚,又冷又黑,迎面撲來的是寒冷的風和細細的雨,當我們穿行在這片荒涼的空地上,並離那個悲劇的地點越來越近時,這情景起到了恰當的陪襯作用。

這又陰冷又淒涼的路程有幾英裏長,盡頭是一扇高大的木門。走進去,先要經過一條陰暗的栗樹林蔭道。我們順著這條陰森的道路來到了一所低矮黑暗的房屋,它在藍灰色的夜空下顯得黑影憧憧,一絲微弱的燈光從大門左邊的窗子裏射出來。

“裏面是一名正在值班的警察,”貝尼斯說,“讓我敲敲窗子。”他從草坪上走過去,輕輕用手扣著窗台。從朦朧的玻璃上,我看見屋中隱約有一個人坐在火旁的椅子上,那個人一下子跳了起來,屋中還傳出一聲尖叫。不一會兒,一個警察開了門,他臉色蒼白、氣喘籲籲,發抖的手中拿著一支搖晃的蠟燭。

“瓦爾特斯,你怎麽了?”貝尼斯厲聲地問。

這個人用手絹擦了擦前額,長嘆一聲,終於放下了心。

“先生,真高興您來了。這個夜晚太長了,我想我的神經變得沒有平時那麽管用了。”

“你的神經,瓦爾特斯?我還真沒想到你身上還有神經。”

“嗯,先生,我說的是這個孤寂的房間,廚房裏還有那個奇怪的東西。剛才您敲窗子時,我以為又是那個東西來了呢。”

“那個東西是什麽?”

“是鬼,先生,我知道它就在窗口。”

“在窗口?那是什麽時候?”

“兩個鐘頭以前。天剛黑,我正在椅子上坐著看報。偶然一擡頭,就看見下端的窗框外面出現了一張臉,正在向裏面看。我的天,先生,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啊!就連做夢我都會看到它。”

“嘖!嘖!瓦爾特斯,這哪裏像一名警官應該說的話。”

“我明白,先生,我明白,可是它太令我害怕了,先生,不承認是沒用的。那是一張既不黑又不白的臉,也說不好是哪種顏色,那種色彩非常奇怪,有點兒像泥土裏濺上了牛奶。提起那張臉盤,至少是您臉的兩個大,先生。那副樣子也嚇人,兩只大大的眼睛,突出的眼珠,還有那一口白牙,和一只餓狼沒什麽區別。和您說吧,先生,當時我甚至都不敢動一個指頭,也不敢大聲出氣,直到它突然消失為止。我跑到外面,從灌木林中穿過,感謝上帝,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幸好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瓦爾特斯,否則,就因為此事我也可以給你記上一個黑點。就算那真的是鬼,一個值班警官也絕對沒有理由為他不敢去碰它一下而感謝上帝。你確定這不是一種幻覺或神經的錯覺嗎?”

“至少,這個問題還不難解答,”福爾摩斯邊說邊點燃了他的那盞袖珍小燈。“沒錯,”他迅速地對草地進行了檢查,然後說:“我認為,鞋子是十二號的。按照腳的尺寸推斷,他個頭一定很大。”

“那他後來呢?”

“好像是從灌木林中穿過,向大路那邊跑去了。”

“好吧,”那位警長的表情很嚴肅,又像是在沉思著說,“不管是什麽,也不管有什麽目的,至少現在他已經走了,我們還要辦更急切的事情。福爾摩斯先生,你不反對的話,我要帶你在這所住宅裏巡視一下。”

在對每個臥室和起居室都進行了仔細的搜查後,也沒發現什麽。顯然,房客隨身並未帶來多少東西,甚至基本沒帶什麽,連同房子一起把全部家具及細小的物件租用了下來。留下的衣服中,許多都綴有高霍爾本的馬克思公司的標記。通過電報詢問,可以知道馬克思只知道他的買主在付賬時比較爽快,對其他就一無所知了。還有幾個煙鬥、幾本小說——其中有兩本是西班牙文的、一支老式左輪手槍等零碎東西,屬於個人的財產還有一把吉他。

“這間屋子沒有什麽,”貝尼斯說著,拿著蠟燭昂著頭邁著大步走了出來,走進另一個房間,“福爾摩斯先生,現在我請你對廚房多留心。”

廚房在這所房子的背後,裏面光線很陰暗,天花板很高。在廚房角落裏,有一個草鋪,應該是廚師的床鋪。用臟了的餐具滿滿地堆在桌子上,有些盤子裏還裝著昨天晚餐的殘羹剩飯。

“看這裏,”貝尼斯說,“這是什麽東西?”

他舉著蠟燭,讓光照到櫥櫃背後的一個特別的東西。這是一件已揉皺幹癟的東西,說出它是什麽是有一定難度的。只能看到它黑黑的,是用皮做的,有點兒像一個矮小的人的形狀。我在查看時,開始以為是個被幹燥處理的黑種小孩;仔細一看,又像個被扭變形的古猴。是動物還是人呢?我始終莫名其妙。在它身體的中間還掛著兩串白色的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