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解答(第4/11頁)

“於是我就知道了,鞋帶是在兇手正在穿外科醫生那套偽裝之時扯斷的。這剛剛好是在行兇之前。

“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麽呢?”埃勒裏若有所思地微笑著,“當時,這一點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於是我把這一結論暫時存在了腦海裏,又把注意力轉向非常有趣的白膠布。

“我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我按照某種特點,把人類分為兩種,那兇手必然屬於其中一類。這個分類的方式到底是什麽呢?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連串的分類詞語,”埃勒裏輕聲笑著,“比如說——吸煙者和不吸煙者,支持撒切爾的人和反對撒切爾的人,高加索人和尼格羅人。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這種種分類,看起來都荒唐可笑,沒什麽用處。

“好了,我嚴肅點,繼續往下說。既然這起謀殺案件發生在一家醫院裏,那有一種分類方式也就非常明確了:那就是,兇手是一個具有職業特性的人,還是不具有職業特性的人。毫無疑問,這是個清晰的兩分法分類。

“首先我們得定義一下這個分類代表什麽意思。所謂的‘具有職業特性的人’,在這家醫院的背景下,就是指受過專業醫務訓練的,具有醫療實踐經驗的人。這類人熟悉這家醫院,熟悉醫療流程。

“非常好!基於以上的分類標準,我反反復復思考了兇手為什麽非要用白膠布來粘鞋帶的這個問題,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位冒名頂替者兼兇手,是一個具有職業特性的人。

“我是怎麽得出這一結論的呢?是這樣的,鞋帶斷開是一個意外情況——我剛剛也解釋過這一點,兇手不可能預見到此事的發生。因此兇手就不可能在準備外科手術大褂的時候,就預料到某一根鞋帶會斷開,從而提前做好準備。因此,在未預見到的緊急情況下發生了如此狀況,兇手就不得不在倉促之中,出於本能地想辦法修補鞋帶。我們看看此情此景下,這位冒名頂替者是怎麽做的——他使用了膠布來黏合鞋帶斷掉的兩頭。我問各位一個問題:一個不具有職業特性的人——我剛剛定義過的類型——會隨身攜帶膠布嗎?答案是不。那麽一個不具有職業特性的人,如果需要某樣東西來修補斷掉的鞋帶,他會立即決定用膠布來黏合鞋帶嗎?答案也是不。

“因此,”埃勒裏用食指敲打著桌面,“事實就是,在緊急情況下需要接上鞋帶的時候,兇手當即想到了使用膠布,這毫無疑問說明了兇手相當熟悉類似的小工具。換句話來說,兇手是個具有職業特性的人。

“我先暫時岔開一下話題。剛剛我提到的這個分類,不僅僅包括了護士、醫生和實習醫生,還包括了非醫療專業,但對醫院的基本情況很熟悉的人,例如常年在醫院工作的非醫務人員,他們的思維邏輯長期受到環境的影響,也應該歸於此類。

“但是,如果那位冒名頂替者正需要某個東西來修補鞋帶的時候,恰好發現手邊放著一卷膠布——令他想起膠布可以用來黏合鞋帶——那我剛剛的一切推理都站不住腳。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不管一個人是否具有專業特性,他都會冒險去使用這卷幸運膠布的。換句話來說,假如這位冒名頂替者的鞋帶斷開的時候,眼前正好有一卷膠布引起他的注意,那麽即使他不是位專業人士,情況也逼迫著他不得不使用膠布來黏合鞋帶。

“但幸運的是,事情並不是這樣,”埃勒裏穩穩地吐出一口煙霧,繼續說道,“謀殺案發生之前,我同明欽醫生在醫院轉了一圈,簡單聊了聊,了解到荷蘭紀念醫院裏針對保存各種醫務用品——當然,膠布也是其中之一——的相關規定是極其嚴格的。各式用品都存放在專用櫃裏。這些醫療用品絕不可能隨手亂扔,也不可能胡亂擺放。它們都擺在不見光的地方——視線無法抵達之處——分門別類地放在櫃子裏。只有身為荷蘭紀念醫院的醫護人員或者本醫院內某個擁有同樣意識的專業人士,才能做到在謀殺過程中發生如此緊急事件時,在短時間內立即找到膠布的藏身之處,並使用此物有條不紊地黏合鞋帶。這樣才不會打亂兇手既定的安排。他必須知道膠布放在哪兒,才有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並使用它。

“讓我說得更直白一點——我可以得出結論,兇手不僅僅是個具有專業特性的人,而且我還能將這個劃定的嫌疑圈縮得更小:也就是說,兇手是一個具有專業特性的,跟荷蘭紀念醫院有著密切關系的人!

“就這樣,我跨過了一座很高的障礙物。通過邏輯推理,我們得到了有關這位冒名頂替者兼兇手的一部分信息。讓我再將這些信息歸納一下,這樣我的推論會在各位的腦海中如水晶一樣清澈透明:兇手如果能想到使用膠布,說明他必定具有職業特性。兇手在一瞬間就獲得了膠布,說明他知道膠布在什麽位置。因此他不僅僅是跟醫院密切相關,他一定是跟這家醫院,也就是荷蘭紀念醫院有著密切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