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僵局(第3/3頁)

“肯定是很不尋常的境況,”埃勒裏低聲說,“然而,比較困難的問題已經解決……嗨!我簡直迫不及待地要在田園牧歌式的小溪裏沐浴了!”

“可能會得肺炎。”警官擔心地說,“現在答應我,年輕人,你在那裏不要做任何回歸自然的傻事。我可不想操辦葬禮——我……”

埃勒裏突然沉默下來,看著父親。警官的面龐在閃爍不定的火光的映照下似乎異常衰老。痛苦的表情使他臉上深深的皺紋更具有人情味。他的手看起來脆弱得令人擔憂,正向後輕輕拂拭他濃密的灰發。

埃勒裏站起來,臉紅著猶豫了一下,迅速向前彎下腰,拍拍父親的肩膀。

“振作起來,爸爸,”他低聲說,“如果不是我和沙文有安排……一切都會好起來——相信我的話。要是我留下來能幫助你,哪怕有絲毫幫助……但是沒有。目前這是你的工作,爸爸,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你更好地處理這個問題……”老人擡起頭,帶著一種奇特的情感凝視著他。埃勒裏突然轉開身。“好了,”他輕輕地說,“如果我希望明天早上七點四十五離開中央車站的話,現在就必須收拾行李了。”

他消失在臥室裏。朱納一直以土耳其人的方式坐在角落裏,此時迅速起身穿過房間走到警官的椅子旁。他坐在地板上,頭靠著老人的膝蓋。寂靜不時被壁爐中木頭的噼啪響聲和隔壁埃勒裏走動的沉悶聲音打破。

奎因警官很累。他的臉憔悴、消瘦、蒼白、滿是皺紋,在昏暗的紅光映照下像一尊浮雕。他伸手撫摸著朱納卷曲的頭發。

“朱納,小夥子,”他低聲說,“你長大後不要當警察。”

朱納扭過脖子,面色凝重地看著老人。“我就要當像你這樣的人。”他宣布。

電話鈴響了,老人跳起來。他從桌上抓起電話,臉色蒼白,聲音哽咽地說:“我是奎因。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電話後,步履蹣跚地走向臥室。他沉重地倚靠在門框上。埃勒裏從他的衣箱旁直起身——一躍上前。

“爸爸!”他喊,“怎麽了?”

警官想試著笑笑。“只是……有……一點累,兒子,我想,”他哼了一聲,“我剛剛從小賊那裏得到消息……”

“那——”

“他什麽也沒發現。”

埃勒裏抓緊父親的胳膊,把他攙到床邊的椅子旁。老人跌坐在椅子裏,眼神疲憊,難以言喻。“埃勒裏,孩子,”他說,“最後的一點證據也沒了。真要讓人發瘋了!沒有任何能在法庭上證明兇手有罪的確鑿物證。我們有什麽?一系列聽起來完美的推理——就這些。優秀的律師能從案件中找出紕漏……噢!還沒定論呢。”他從椅子上起來,突然嚴肅地補充道。他用力拍打埃勒裏寬闊的後背,活力重現。

“上床睡覺,兒子,”他說,“明天你得早起呢。我要熬夜想一想。”


[1] 東河(East River),美國紐約東南部的海峽。

[2] 佩裏安德(Periander,公元前665—前585),古希臘政治家、哲學家,“古希臘七賢”之一。

[3] 潘(Pan),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羊的山林和畜牧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