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奎因工作,另一個奎因觀察(第3/6頁)

“現在,我們有進展了。”警官說,“還有呢?”

“然後他就說話了。也不是真的說話——更像是發出咯咯聲,好像是哽住了。他說了幾句話,我根本沒聽清,但我意識到他不是病了或醉了,所以我把身子彎得更低,努力去聽。他說的是‘這是謀殺……我被謀殺……’或諸如此類的話……”

“他是這麽說的嗎?‘是謀殺’,嗯?”警官凝視著蒲薩克,神情嚴肅,“嗯,好吧。一定把你嚇得要命吧,蒲薩克。”他突然厲聲說,“你肯定這人說的是‘謀殺’嗎?”

“我聽到的就是這樣,先生。我聽力很好。”蒲薩克堅持說。

“哦!”奎因的表情松弛下來,再次微笑,“當然。我只是想確定。接著你做了什麽?”

“接著我感到他扭動了一下,突然他的身子就在我懷裏軟了下來。我擔心他已經死了,也不知該怎麽辦——但我記得接下來我就到後面向警察報告了——這位警察。”他指著一臉事不關己、晃著身子的道爾。

“就這些?”

“是的,長官。是的,長官。我就知道這麽多。”蒲薩克如釋重負地說。

奎因一把抓住他的大衣前襟,大吼道:“這不是全部,蒲薩克。你一開始就忘了告訴我們,你為什麽要離開座位!”他狠狠地瞪著這個小個子男人的眼睛。

蒲薩克咳了一聲,前後搖晃了一會兒,仿佛拿不定主意接下來的話要怎麽說。接著他湊近警官,低聲說了幾句使對方感到驚訝的話。

“哦!”奎因嘴角閃過一絲懷疑的微笑,但他嚴肅地說,“我明白了,蒲薩克。非常感謝你的幫助。現在沒事了——你可以回到你的座位,等會兒跟其他人一道離開。”他揮手打發他走了。蒲薩克面色蒼白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死者,緩步繞過最後一排的墻邊,重新出現在那個女孩的身邊。兩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小聲交談起來。

警官微笑著轉向韋利時,埃勒裏做了個不耐煩的動作,剛想張嘴說話,似乎又要重新斟酌,最後悄然退後,消失不見了。“唉,托馬斯,”警官嘆了口氣,“我們去看看這家夥吧。”

他敏捷地在死者旁彎下腰,跪在最後一排和前排之間的空隙處。盡管頭頂上的燈光十分耀眼,但靠近地板的狹小空間卻很暗。韋利掏出一只手電,蹲在警官身旁,手電筒的明亮光束照在屍體上,隨著警官的手移動。奎因默默地指著死者襯衫胸部一塊難看的不規則棕色斑跡。要不是這塊斑跡,襯衫前襟倒是一塵不染。

“血?”韋利嘟噥了一聲。

警官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襯衫。“沒有什麽比威士忌更危險的了。”他反駁道。

他的手指快速摸遍了屍體,探了探心臟和頸部,此處的衣領是松開的。他擡頭看著韋利。

“看來是中毒。好了,托馬斯,找那個斯圖加特醫生過來,好嗎?在普勞蒂到來之前,我想聽聽這位專業人士的意見。”

韋利立即下令。過了片刻,一個身材中等、身穿晚禮服、皮膚呈橄欖色、留著稀疏黑須的男人跟在一名偵探身後走了過來。

“他來了,警官。”韋利說。

“哦,好的。”奎因停止檢查,擡起頭,“你好,醫生。聽說一發現屍體,你就來檢查了。我瞧不出明顯的死因——你的意見呢?”

“我的檢查肯定也很倉促。”斯圖加特醫生謹慎地說,手指拂著自己的緞子翻領,好像在擦拭汙漬,“燈光半明半暗,加上在這種條件下,我一開始也無法覺察出異常的死亡跡象。從臉部肌肉來看,我以為只不過是心力衰竭,但再仔細檢查,我注意到他臉色發青——在這種光線下能看得很清楚,對吧?結合他口腔裏發出的酒精味,似乎是某種酒精中毒。有件事我可以保證——這人既不是死於槍殺,也不是被刺死的。這一點我可以馬上斷定。為了確認他不是被勒死,我甚至檢查了他的頸部——你可以看到我松開了他的衣領。

“我明白。”警官微笑著說,“非常感謝,醫生。哦,還有,”當斯圖加特醫生咕噥著轉過臉時,警官補充道,“你覺得這人有可能是甲醇中毒嗎?”

斯圖加特醫生毫不遲疑地回答:“不可能。這是種毒性更強、發作更快的東西。”

“你能確切地說出這人死於哪種毒藥嗎?”

這位橄欖色皮膚的醫生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生硬地說:“非常抱歉,警官,你不能指望我說得更精確了。在這種環境下……”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同時逐漸後退。

奎因輕輕地笑著,再次躬下身子繼續他的工作。

死者四肢攤開躺在地上,這種情景絕不雅觀。警官輕輕地擡起那只攥緊的手,緊盯著那張扭曲的臉。接著他察看坐椅下方,什麽也沒有。不過,有條黑色絲綢內襯的披風看似不經意地搭在椅背上。他的手在衣服裏伸進伸出,掏空了禮服和披風所有的口袋。他從胸前的裏袋翻出幾封信和文件,又深入背心口袋和褲兜裏,把發現之物分成兩堆——一堆是文件和信,另一堆是硬幣、鑰匙和零零碎碎的東西。他還在褲子後兜裏找到一個刻有首字母“M.F.”的銀制長頸瓶。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長頸瓶,握著瓶頸,細查發亮的表面,似乎是想找指紋。之後,他搖搖頭,用一條幹凈的手絹極其小心地將瓶子包起來,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