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第7/11頁)

從調查開始到現在過去了整整兩個星期,終於找到了蓬萊俱樂部的老巢,我胸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我四處查訪,跟蹤監視,甚至還來了一次伊森·亨特[2]式的冒險。我真想握緊雙拳,雙臂伸向蒼天,大叫一聲:“快哉!”

不!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我只能說是剛剛征服了一道山嶺,到達頂峰前不知還要經過多少艱險路程,而且前方被濃霧包圍,連路都看不清楚。

我的任務是確認久高隆一郎的死是否跟蓬萊俱樂部有關,至少要搞清楚有名無實的羽田倉庫管理公司是否就是蓬萊俱樂部。為此必須徹底搜查蓬萊俱樂部,可是,我怎麽才能進去呢?

如果我會攀巖,便可以趁夜深人靜破窗而入,不巧我沒有這種技術,也沒有靠偷竊辦公室為生的朋友。窗戶在高高的四樓,而且寫字樓入口處貼著保安公司的標簽,輕舉妄動肯定不行。

最聰明的辦法,是去蓬萊俱樂部打工,在為他們工作的過程中摸清他們的底細。可是,有哪家公司會馬上錄用一個突然跑來要打工的人呢?

對了,就算他們不錄用我,只要能進去,說不定就能找到一條路。

最近,經常發生公司辦公室的保險櫃被盜的案件。強盜們趁深夜破門而入,擡起保險櫃就跑,等保安或警察趕到,強盜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強盜們的動作為什麽這麽快呢?因為他們白天假裝去公司找工作,利用接受面試等機會事先摸清了保險櫃的具體位置。

我去拜訪蓬萊俱樂部,問他們需不需要人手,尋機確認文件櫃的位置。然後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用撬棍撬開俱樂部的門,再像聖誕老人似的背一個大口袋,把文件一股腦兒裝走,在警察趕到之前腳底抹油——我做得到嗎?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順著樓梯往樓下走,走到兩層樓之間的平台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麽了?”

我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就像那天被野口英雄拍了一下的時候那樣,嚇得肝膽都涼了。

“你哪兒不舒服嗎?”

我戰戰兢兢地扭頭一看,是一個白發瘦老頭兒,穿一身淺綠色工作服,手上拿著一把擦地用的拖把。

“沒有不舒服,沒關系。”我給他讓路,等他上去以後繼續下樓。

往下走了三個台階,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裏閃現。我趕緊回頭沖著老頭兒的後背問:“請問,您是這裏的清潔工嗎?”

老頭兒回過頭來瞥了我一眼,沒說話,只用拖把在地上墩了兩下,那意思是說:這還看不出來?

他的名字叫渡邊庸一,五年前從一家電器公司退休,退休金不少,足夠他和老伴兒花。可是,四十年來只知道辛勤工作的他沒有任何興趣愛好,養養花打打門球吧,沒幾天就堅持不下去了,只好窩在家裏看古裝劇,每天都要看老伴兒的臉色。這樣的生活實在沒意思,為了健康,也為了防止患上老年癡呆症,當然也是為了賺幾個買香煙的錢,就到這座寫字樓裏當了清潔工——以上是我關於他的想象,名字當然也是我給他起的。

“您每天都上班嗎?”我笑著問“渡邊”。

“嗯。”

“周六周日休息?”

“對。”禮貌地回答我的問話之後,渡邊上了一個台階。

“上班時間呢?”

沒有回答。

“早晨幾點上班?”

他還是不理我。

我追上去,繞到他面前,掏出三張一千日元的鈔票塞到他手裏:“下班回家的路上去哪兒喝一杯吧!”

渡邊把三千日元裝進自己的口袋裏,回答說:“下午一點上班。”

“誒?下午一點?一般打掃衛生不都是一大早嗎?”

“以前是那樣,可是,早晨公司的人都很忙,那時候打掃衛生簡直就是添亂,所以就改成下午了。”

“添亂?您的意思是說,您除了打掃樓道和樓梯以外,還要打掃公司的辦公室嗎?”我心中暗喜。

“對,電梯、廁所,還有外邊的垃圾站,都要打掃。”

“四樓公司的辦公室也都打掃嗎?”

“打掃,從一樓到五樓都打掃。”

“每層有幾個房間?”

“每層都只有一個大房間,裏邊用隔板隔開。”

“四樓的公司有多少人?”

“每天都不一樣,多的時候十幾個,少的時候兩三個。”

我再次心中暗喜的時候,上邊有人說話了。

“你幹什麽哪?快上來幫幫忙!”一個五十歲前後的胖女人越過樓梯扶手看著我們喊道。她穿一身跟渡邊相同的工作服。

“她也是這裏的清潔工?”我問渡邊。

“是的。”

“還有幾個清潔工?”

“就我們兩個。”

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用拇指和中指打了個脆亮的響指,嘴巴湊到渡邊耳畔問:“您想不想賺點兒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