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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潘江海和徐國柱不約而同地來到了辦公室。見面後,都有點尷尬。

“棍子,你丫今天可夠早的啊。”潘江海說。

“嗨,在家閑著還沒人管飯,跑這蹭飯來了。”他說著就把腿蹺在凳子上。

“也是,我也覺得在家沒勁,過幾天再歇。”潘江海也解釋道,“哎,大背頭沒來啊?”他問。

“他早來了。”徐國柱回答。

“沒見著他人啊。”潘江海問。

“嗨,到門口兒堵老郭去了。”徐國柱說。

“堵老郭幹什麽啊?”潘江海問。

“能幹什麽啊?碼逼翻車唄。”徐國柱撇著嘴回答。

他說得一點兒沒錯,崔鐵軍此時已經在市局門口兒等了十多分鐘了。他了解郭副局長的生活作息,每天早上七點半準到單位,但不知今天是怎麽了,姍姍來遲。正想著,郭副局長的黑色桑塔納2000就開進了大門,崔鐵軍快步上前,一下攔住了去路。

郭副局長趕忙刹車,差點撞到崔鐵軍。“哎,你這兒幹嗎呢!”郭副局長搖開車窗問。

“我等你半天了。”崔鐵軍一點兒不客氣,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哎,你這是……”郭副局長有點犯蒙。

“開車,我不想在你辦公室說。”崔鐵軍一臉官司。他這麽做是有道理的,許多話一到辦公室,就變味兒了。

“呵呵,你呀。”郭副局長一笑,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桑塔納2000開進了地庫,繞了兩個彎,穩穩地停在車位上。郭副局長把車熄滅,轉頭看著崔鐵軍:“有什麽事兒,現在說吧。”

崔鐵軍與郭副局長對視:“我問你,不讓我們管這個案子,是不是你的主意?”

郭副局長笑笑,坦率地點點頭:“是我的主意。”

“為什麽?”崔鐵軍不解。

“怕你們出事兒。”郭副局長回答。

“你丫跟我這兒裝什麽孫子!”崔鐵軍繃不住了,用力地拍了一下車扶手,“卸磨殺驢啊?等活兒幹得差不多了,想起讓我們滾蛋了,當初呢?當初你怎麽說的!”他質問道。

郭副局長看他這樣,並不驚慌:“老崔,我問你,當初我讓你查的是什麽案子?”

“查的是合同詐騙的案子啊。”崔鐵軍回答。

“你現在查的是什麽?”郭副局長問。

“我……”崔鐵軍一時語塞,“你是怪我追查那些錢的來源了?”他問。

“我會嗎?”郭副局長反問。

“那你是什麽意思?”崔鐵軍問。

“你知道這些天我頂著多大壓力嗎?”郭副局長問。

“你是幹這個的,應該頂著。”崔鐵軍說。

郭副局長一笑:“我是保護你們幾個,都快退休了,得全須全尾的。”

“你甭跟我說這個。”崔鐵軍說,“到底怎麽回事兒吧,今兒你不說清楚了,我就不下車了。”

郭副局長沉默了半晌。“省廳和市裏都來壓力了,希望局裏把這個案子停了,到此為止。”他明確說。

“操,我明白了……”崔鐵軍輕輕點頭,“你的意思呢?”他又問。

“我……”郭副局長撇嘴笑了笑,“我能有什麽意見,服從命令啊。”

“扯!你丫郭大白話,是服從命令的人嗎?”崔鐵軍皺眉。

“呵呵……”郭副局長笑了笑,轉過頭看著前方的黑暗,“大背頭,我知道你的狗脾氣,所以才不讓你管這個案子,你知道嗎?”

“怎麽了?怕我跟趙順一樣?”崔鐵軍話有所指。

“是。”郭副局長點點頭,“現在時代不同了,搞案子不能太冒進。我問你,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嗎?”他問。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崔鐵軍搖頭,“但我知道一點,不給丫查清楚了,我心裏就不舒坦。如果我把所有工作做窮盡了,沒結果我也認了,那是能力問題。但我不能讓手裏的案子敞著口兒,讓多少年以後別人翻卷的時候,罵我是廢物點心。”崔鐵軍語氣強硬。

“呵呵……哎……”郭副局長嘆了口氣,“行,那你說說,你想怎麽辦?”

“我就把這些資金給查明白了,一是一,二是二,黑是黑,白是白。”崔鐵軍說。

“你覺得,查得清嗎?”郭副局長問。

“只要你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查清。”崔鐵軍說。

“多長時間?”郭副局長問。

“兩個月。”崔鐵軍說。

“行,我答應你。但有一條,你給我悠著點兒幹,別給我捅婁子,別再攔我車。”郭副局長說。

“行!”崔鐵軍這才撇嘴笑了。

從林楠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崔鐵軍已經把所有案卷都抱回來了。剛進辦公室,徐國柱和潘江海就迎了過來,幫他把卷宗放在桌上。

“哎,怎麽著?郭大白話了?”徐國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