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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愛瑪熊的事件之後,我逼著自己一直等到周三上午才給赫伯·思裏夫特打電話。這已經是我全部的耐心了。整個周二,每當情緒低落時我都會想:艾莉森在做什麽?我的私家偵探用鏡頭捕捉到什麽出人意料的畫面了嗎?此刻她是否正在跟保羅·德雷瑟共同密謀?這會不會是我們作為丈夫和妻子的最後一天了?

周三上午,撥通思裏夫特的手機號碼時,我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可是,電話響了很多聲都無人接聽,於是我給他留了個語音信息。接著,我打給他的事務所,又給事務所的電話也留了一條語音信息。

我將手機放在桌面上,以免錯過電話或短信,然後便無精打采地開始工作。明天,我們有個案子要開庭審理,那是一個違禁藥品案,跟斯卡夫朗案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引起綁匪的注意。他們已經不需要再試探我了。

我跟負責起草判決前報告的緩刑監督官進行了一次電話會議,通話結束後不久,傑裏米就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

我們這套辦公室並不寬敞,同事之間擡頭不見低頭見。而且大家的工作都聯系緊密,因此我們沒法完全避免互相接觸。但是,自從為了那兩張希曼斯的照片爭執過之後,我跟傑裏米就再也沒有好好交談了。平常只剩下一些例行公事的郵件往來,在走廊上碰面時,也只是簡單地點點頭。

我估計,他來大概是要把話挑明說開,或者假意緩和氣氛。畢竟,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請進,傑裏米。”我說。可是,他的樣子依然很生硬,毫無服軟講和的跡象。他快步穿過房間,走到我的辦公桌旁,也不坐下,就這麽站著說話。

“我剛接到一通電話,對面有一屋子律師沖著免提聽筒亂作一團。”他說,“丹尼·帕爾格拉夫今天上午沒有露面做證。”

我困惑地歪了歪頭:“什麽叫他沒有露面?他可是原告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按照證據開示的日程安排,他本該在上午九點到達萬豪酒店提供證詞,但他沒有來。他們一直試圖聯系他,但是電話無人接聽。他們還去了他住的旅館,可是他已經退房走人了。總之,他徹底失蹤了。”

“但是……為什麽?”

傑裏米攤開雙手:“消化不良,拉肚子去了?我怎麽知道?”

我看了看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已經12: 08了。我能想象出一大幫律師擠在一間狹小的會議室裏,呼吸著沉悶的空氣,並且喋喋不休地爭論該怎麽辦。最終他們決定如果到了正午還不見帕爾格拉夫,就打給我的內庭,也許桑普森法官會有辦法。

先前,我蠻不講理地將證據開示程序的截止日期定為下周二,如今還有不到一周了。我看過雙方律師的日程表,上面排得滿滿當當,根本就沒有拖延的余地。而且,如果缺少了丹尼·帕爾格拉夫的證詞,別管是一個字還是一萬字,他們都無法順利完成整個證據開示程序。

我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他們沒掛電話,還在等著,”傑裏米說,“我告訴他們我先來請示一下。現在我該如何回復他們?”

“告訴他們繼續找。說不定帕爾格拉夫只是臨陣脫逃,躲到某個小咖啡館去了。如果最後還是找不到他,那就讓羅蘭德·希曼斯和克拉倫斯·沃思在下午五點坐到我面前來。”

說著,我指了指辦公桌前的兩把椅子。

“好,”傑裏米說,“我會如實轉達。”

整整一個下午,我無數次擡頭去看辦公室對面墻上的掛鐘。我的焦慮一部分是由於那個失蹤的原告以及他的缺席所帶來的日程延誤,但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我的私家偵探也音信全無了。

就連翻看手機上愛瑪的照片也無法讓我混亂的思緒平靜下來。因為,有些照片中難免會出現艾莉森的身影。結果我又開始想:拍這些照片的時候,她是否已經開始策劃陰謀了?相機能否捕捉到一個人內心中潛藏的惡意?

只有赫伯·思裏夫特才能告訴我確切的答案。也許他正忙著跟蹤我的妻子,所以沒來得及查看手機?可監視工作總有許多枯燥無事的階段,這種時候也幹不了別的,只能一遍遍地查看手機來打發時間。無論如何,我下午又給他的手機和家中都打了好幾次電話,但仍然無人接聽。

難道他看到了非常糟糕的情況?是不是艾莉森參與了綁架自己女兒的事件,所以他覺得難以啟齒?還是說,他已經有所懷疑,但是卻不敢肯定,所以沒有立即回電?疑慮和猜測讓我僅剩的理智都蕩然無存了。

快到下午五點時,我已經能聽到律師們抵達內庭的嘈雜聲了,但依然沒有私家偵探的消息。我的情緒也從困惑變成了憤怒:他怎麽能讓我如此心神不定?他難道不明白對一個派人跟蹤自己妻子的男人而言每秒鐘都是煎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