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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沒理清思路,這條最新指示讓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管是誰綁架了我的女兒,他們都已經知道自己能順利地得到想要的判決了,為什麽還要我批準禁令?他們直接拿下馬克曼聽證會就行了,幹嗎還要折騰這些中間步驟?

起草新決定時,我覺得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等我寫完,距離他們要求的發送時間還剩下大約一個小時。我一直在揣測當事雙方的訴訟策略,就像在跟自己玩左右互搏一樣,可是卻依然一頭霧水、毫無收獲。此刻,我不想再沉浸於這種無謂的猜想了,決定找點兒實實在在的事情做,於是便打給了艾莉森。

“喂。”她的聲音很小,我估計她很可能是在某個公共場所。

“喂,我就是打來問問。一切還好嗎?”

“還好,”她說,然後立馬又糾正道,“我是說,你也知道,就那樣。”

“是啊,我明白。”

“我們現在在生物博物館。”

“薩米怎麽樣?”

“挺好的。”她說。

“那就好。我能跟他說句話嗎?”

“呃……能倒是能,不過我其實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什麽?這是什麽意——”

“別緊張,”她趕緊說,“他跟珍妮、凱倫在一起。我自己到入口處的小餐廳來買點兒咖啡。”

“噢,好。抱歉。”

“沒事。一切都很好,放心吧。”

“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怎麽了?”

她還不知道“帕爾格拉夫訴阿波提根案”,於是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裏,我把情況跟她說了一下。她認真地聽著,還提了一些問題,但我只能回答其中幾個。她顯然還沒有放棄懷疑賈斯蒂娜的想法,不過同時,她並沒有否認羅蘭德·希曼斯也有很大的嫌疑。

最後,我把禁令的事情也告訴了她,不過沒有提短信上關於眼球的威脅。我們兩個人中有一個知道就行了,沒必要讓她擔驚受怕。

“所以,你要在三點做出回應?”她問。

“對。我已經寫好了,”我對她保證說,“我一定會看好時間發過去的。”

“有一群媽媽剛進了餐廳,”她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得掛了。”

“好,”我說,“愛你。”

她假裝興高采烈地大聲說:“我也愛你,親愛的。晚上回家見。”

正如跟她許諾的一樣,我一直盯著時間看。等到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從2:59變成3:00時,我立刻將動議發送到了職員辦公室。

又過了不到一刻鐘,史密斯夫人告訴我,“理性投機”的史蒂夫·波利蒂打來了電話。毫無疑問,我讓她回復說無可奉告。但是,在下午離開法院之前,我登錄了“理性投機”的網站,想看看他是不是又猜測了我對帕爾格拉夫一案的想法。果然,最上面的第一篇報道赫然便是:“聯邦法官無情出擊,阿波提根前景不利”。

“正如‘理性投機’的上一篇報道所言,負責這起萬眾矚目的‘帕爾格拉夫訴阿波提根案’的法官將會對被告方施壓。”文章開頭寫道,“現在我們已經有了確切的證據:聯邦地方法院的斯科特·桑普森法官已批準了帕爾格拉夫申請的初步禁令。這顯示出法官對原告的支持,同時也將給阿波提根制藥公司帶來數十億的損失。是的,你沒有看錯,是數十億,不是數十萬!諸位,還不快賣賣賣!”

又來了。

史蒂夫·波利蒂堅稱我支持原告,但他絕不可能有真實依據。因為在收到短信之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批準禁令。

我考慮了一下波利蒂真的有知情線人的可能性,那麽這個人肯定在我身邊,而且還得讓波利蒂相信我會給他或她透露消息。會是誰呢?

傑裏米?

不可能。傑裏米根本就不想讓我接手這個案子。

史密斯夫人?我想象不出她有何動機要這麽做。

其他法院職員中的一個?不太可能。哪個記者會相信一名法院初級職員能接觸到法官的內心思想?

於是,我的結論還是跟先前一樣,那就是這所謂的知情人士只是波利蒂捏造出來的。我不禁又感到憤慨不已,不單因為這個騙子寫了關於我的歪曲報道,而且大家似乎還都相信他了。

“最新資訊!”也證明了這一點。阿波提根的股票價格又跌了3.7美元,今天的跌幅是它有史以來最大的。在這起訴訟案公之於眾之前,阿波提根的股票剛創下52周以來的價格新高,然而如今它的價格已經比當時下跌了12美元。

這篇報道下方有578條評論,我只看了看最前面的幾條。留言的都是一些博客用戶,主要是感謝史蒂夫·波利蒂的報道迅速而準確,同時還不忘吹噓一番,有的人說自己已經及時抽身了,還有的人簽了做空交易合同,隨著今天阿波提根的股票下跌,合同也增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