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九場(第3/5頁)

“聽起來一切言之有理,但缺乏直接證據,請繼續說下去。”

布魯諾的神色嚴厲起來,他擡頭看著天花板,又說道:“謀殺現場所在的頂層甲板,德威特很容易就可以上去——當然,對於船上其他人也一樣容易,這是事實——而且,從十點五十五分起,就一直沒有任何人看到過德威特。死者身上的雪茄,德威特承認是他的,從品牌和雪茄帶子上的姓名縮寫看也只可能是他的。德威特卻聲稱他從未給過伍德雪茄——很明顯是開脫罪責的遁詞,這反倒成為一項更有力的證據,因為這說明在死者身上發現的這支雪茄,不可能是謀殺案發生前德威特在別處送給伍德的。”

雷恩輕輕地拍手,表示無言的贊美。

“而且,伍德上船時身上並沒有這支雪茄,很明顯是上了船後有人給他的。”

“有人給的,是嗎,布魯諾先生?”

布魯諾咬了咬嘴唇。“起碼,這是很合理的假設,”他又說,“到此為止,這支雪茄的存在足以論證我提出以下論點,即:德威特在船上見過伍德,並且談過話——這個論點的另一個重要的證據在於,德威特承認他坐了四趟船,而這段時間正好和伍德上船到被殺害的時間完全吻合。因為,我們可以認定,雪茄是德威特在船上給伍德的,要不然就是兩人談話時伍德跟他要的。”

“請等一等,布魯諾先生,”雷恩很和氣地說,“你說,因此你這麽認定,德威特給了伍德雪茄——或伍德向德威特討了支雪茄——稍後,德威特動手殺了伍德,卻完全忘了伍德身上這一樣致命的證物,可直接指認他就是兇手,是不是這樣?”

布魯諾淡淡一笑。“是這樣的,雷恩先生。謀殺發生時,各種愚蠢的疏忽都可能在情急下發生,很顯然,德威特是真的忘了。您知道,當時他必定是太緊張才犯的錯。

“好了,接下來,”布魯諾繼續說,“我們來看謀殺的動機。當然,德威特之所以殺害伍德,我們很容易想到和朗斯特裏特被害有關,這方面我們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推斷起來其實再明白不過了。伍德寫信到警察局來,說他知道誰是殺害朗斯特裏特的兇手,卻在揭露真相之前被殺——很清楚,這是殺人滅口,而想封住他嘴巴的說來只可能是一個人,即謀殺朗斯特裏特的兇手。也就是說,陪審團的各位先生,”說到這裏布魯諾改用開玩笑的腔調,“如果德威特是殺害伍德的兇手,那他必然也是殺害朗斯特裏特的兇手。”

薩姆這時突然插嘴:“好啦,布魯諾,他從頭到尾就沒拿你說的當真,這只是浪費——”

“薩姆巡官!”雷恩以溫和的責備語氣說,“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想法。布魯諾先生指出的一種必然的推論,我完全同意,殺害伍德和殺害朗斯特裏特的兇手,的確是同一個人。至於布魯諾先生獲得這個結論的整個推理,我個人同不同意,那是另一回事了。”

“您是說,”布魯諾興奮地叫起來,“您也認為德威特他——”

“布魯諾先生,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布魯諾皺皺眉。薩姆則靠回椅背上,看著雷恩的側臉。“德威特謀殺朗斯特裏特的動機非常清楚,”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布魯諾再度開口,“他們兩人之間早有嚴重的芥蒂存在,這源於弗恩·德威特的紅杏出墻,源於朗斯特裏特對珍妮·德威特的騷擾,更重要的是,源於朗斯特裏特顯然已敲詐了德威特很長一段時日,至於勒索的把柄我們還不知道是什麽。此外,撇開動機不說,我們所確認的另一樣事實是,朗斯特裏特在車上閱讀報紙股市版的老習慣,以及他讀報時必定戴上眼鏡這件事,德威特比誰都清楚。因此,他最有能力謀劃這個精巧的謀殺案,抓住那致命的一刻,讓朗斯特裏特一伸手正好被軟木塞上的針刺傷。至於伍德為什麽會察覺到德威特謀殺朗斯特裏特的某些線索,我們知道,在第一件命案和第二件命案之間,德威特至少搭過兩次伍德的電車。”

“布魯諾先生,你認為伍德所掌握的確鑿線索會是什麽?”

“有關這一點,當然我們還不是很清楚,”布魯諾臉色一沉,“但同時涉入這兩件命案的,只有德威特一個人而已,我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弄清楚伍德是如何知道德威特是兇手的——光是伍德察覺了兇手是誰這個事實,已足以構成我在辯論庭上最銳利的論點⋯⋯總而言之,控方起訴這兩樁罪案憑借的最致命的、最強有力的關鍵點在於:到此為止我們發現,德威特是唯一的一個人——朗斯特裏特被謀殺時,他在事發的車上,而伍德被謀殺時,他又在事發的渡輪上。”

“光憑這個,”薩姆粗聲地補充了一句,“就他媽的可以宣告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