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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卷高了的紙和敲打在紙上的鍵符帶起的一股微風,吹亂了煙灰缸上騰起的煙霧。

迪茲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連忙把資料扔在沙發上,一溜煙逃進了廁所。他掀開馬桶蓋,裏面的水已經被染成了淡紅色,而且不斷地有紅色的水滴從上面滴下來。紅色的水滴並沒有馬上融合進馬桶的水裏,而是像一個個小小的面包圈,或者美術學校的學生所設計出的前衛性小耳環,慢慢地在馬桶裏擴大開來。

迪茲戰戰兢兢地擡起頭,看了看天花板。發現掛在天花板上日本金魚缸造型的圓型燈球裏已經積滿了紅色液體,怎麽看都像是血。燈球裏已經積滿了,從邊上還一點點地溢出來,從燈球的下面一滴一滴地滴進馬桶裏。

迪茲目不轉晴的看著那盞燈,從白色的毛玻璃燈球裏,有一張人臉慢慢地落下來,是一張女人的臉。迪茲大聲尖叫起來,一股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褲子裏湧了出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這種事?!他覺得那張玻璃缸上出現的女人的臉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迪茲的喉嚨深處發出幾聲即要燒毀的破爛機器般的嘎吱聲,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廁所。

這時,在走廊盡頭站著一個女人,她的脖子上從左到右穿著一只箭。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袍,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正慢慢地朝迪茲的方向走了過來。那是在舊作《印第安女郎》裏,被迪茲無情的筆觸殺死後遺棄在荒原上的女孩。她善良而又溫柔,在村子裏很討人喜歡,但在一次與騎兵隊的戰鬥中,不幸被同伴射出的流箭射穿了脖子,一命嗚呼了。

迪茲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流著鼻涕,不斷地抽泣。他害怕得上下牙都合不攏,就像跳弗拉明戈舞曲時用來打節拍的響板,不住地打著戰。這是迪茲長大成人後頭一回哭。

印第安女孩走近迪茲身旁,低頭看著像只大瓢蟲似的趴在走廊上發抖的迪茲說道:“我現在就要殺了你。但這樣還不算完,連你的妻子和朋友我也要全部殺光。就像你敲著打字機寫出來的東西裏對待我的一樣。我要讓你也慢慢嘗到我們所受過的苦難。

萊恩看完後擡起頭,和上書,對他的搭档路易斯說道:“果然如此!”

“巴克雷先生是個大好人,但最大的毛病就是老是要把書裏那些善良的人殺掉。在他的這本新書《比佛利山的吸血鬼》中,又描寫了一個叫做弗洛倫斯的好女孩被殺死了,所以我告訴他,照這麽下去,你的下場肯定也會像這本書裏的迪茲一樣。這可不光是我一個人的看法,我妻子也這麽說,我認識的所有巴克雷書迷的意見都一樣。可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做法,說什麽‘如果這樣,一本書就索然無味,成為沒有加姜汁的蒜味面包了’。”

“《比佛利山的吸血鬼》是本什麽書?”

“據他說是自己剛剛完成的新作品。我想出版後應該能吸引不少讀者吧。而且這本書事實上已經成了他的遺作,成為暢銷書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你要到出版社去看看的話,應該能見到它的原稿。”

迪茲的未婚妻埃米莉·阿尼特獨自留在辦公室裏,不巧的是今天老板命令她加完班再走。洛杉磯的這家公司也學習日本企業,老板可以隨意地要求員工加班。近年來由於政府部門的預算不足,因此大規模地裁減員工已經在所難免。一些優秀的律師大量流入了企業,有了這些法律人才為公司壯膽撐腰,員工們的罷工行為老板們已經不足為懼了。

埃米莉·阿尼特單調的打字聲已經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響了兩個多小時。最近公司正在拆除了辦公室的地毯打算更換,因此裸露著的水泥地面更容易回蕩打字機的響聲。

這個結果是否由於自己平凡的相貌和不愛打扮的個性造成的?埃米莉一邊打著字一邊想道。如果摘掉眼鏡,花上點冤枉錢多上幾趟美容院和護膚中心保養保養,也許公司對自己的態度會有所改變的吧?原來公司裏有許多像自己這樣的女辦事員,但是現在全美國的女人幾乎都肯花大價錢改變一下自己的容貌,所以原先長得不算太難看的自己,相形之下反而變得醜陋起來了。在大家的眼裏,自己似乎已成了全加州最缺少魅力的女人了。

她何曾不想下決心改善一下自己的形象,就像這家公司換換地毯和裝修一樣。再這樣下去對我自己的影響還算小,可是對於迪茲的負面評價就太厲害了,因為迪茲已經成了全美國最有名的恐怖小說作家之一。

他目前正需要自己,至今為止她已經向迪茲提供過很多寫作上的好主意,這些好主意後來都成了一本本暢銷書。她經常幫助忙忙碌碌的迪茲調查許多題材,還要負責根據他的錄音把新作品的內容用打字機打出來。可是現在他已經成名了,保不住哪天又泡上一個比自己更出眾的美女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