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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是晚上十點後被桂化工田徑隊領隊伊吹發現的。面對前來調查的八王子警察局的偵查員,他敘述了發現經過。

“一個姓田村的女隊員九點左右來找我,說中原還沒回房間——啊,這個田村是中原的室友。我們的宿舍十點關門,雖說還沒到時間,可田村說,吃晚飯時丹羽教練就找過中原,後來好像還開車出去找了,可他也沒有回來。我覺得有些蹊蹺,就決定試著找找他可能去的地方,當然也沒什麽明確的目標。我估計他去了運動場,就直奔那裏。是開、開車去的。您問那血跡啊,哎呀,我去的時候一點也沒發現,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到了運動場大門口,我發現了丹羽的車。真把我嚇了一跳!開始我以為發生了事故,可再仔細一看又覺得很奇怪,車上可是紮著標槍哪!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又看到倉庫裏亮著燈,便進去查看,裏面可真是一團糟啊。中原被綁在那裏正掙紮呢。那時我腦子裏真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光忙著給中原松綁了。哦,膠帶是倉庫裏的。我本想問問中原到底怎麽回事,可她好像腦子挺亂,問什麽也都答不出來,再加上她好像昏迷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丹羽去了哪裏。我把她扶到車裏,送回宿舍,然後又去了運動場附近。後來,我就注意到了那攤血。開始我以為是汽油什麽的,心想這是誰灑在路上的,多危險啊,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那麽多血。可仔細一看,覺得顏色有些奇怪,還發現有什麽東西被拽到路邊留下的痕跡,就從車裏拿出手電筒往路下面一照——開始我以為是個人體模型,真的真的,雖說看到那麽多血,可我沒能馬上看出那是具屍體。哎呀,真是太蹊蹺了。不過,也就過了一秒鐘,我就意識到了,後來就一溜煙跑回宿舍報了警。”

警方對死於非命的屍體進行了確認,隨即展開緊急部署。根據死亡時間推測,案件大約發生在兩個小時之前。如果兇手駕車逃走,別說八王子警察局的管轄範圍,甚至可能早已離開東京。警方在各高速路出入口、收費站和離案發地最近的車站均設置關卡,盤查來往的可疑車輛和人員,同時在案發地附近展開取證調查。正在家中休息的警察局長緊急趕到現場親自指揮。

棄屍地距運動場約七百米,血痕鑒定表明,死者於道路上被殺,後被推到路下面。

死者的身份很快得到確認——桂化工田徑隊教練丹羽潤也。他胸口中央有一處穿刺傷,傷口一直貫穿到背部。現場勘察表明,兇器是田徑比賽中使用的標槍,被扔在死者旁邊。根據伊吹的辨認,那支標槍屬於桂化工田徑隊。警方推測,兇手為把死者推下路面,拔掉了刺穿他身體的標槍,這進一步造成大出血,加速了被害人的死亡。驗屍官根據兇器的長度判斷,兇手身上應該沒有濺到多少死者的血。

案發現場附近沒有居民,道路還在施工,來往車輛很少,刑警很難找到目擊證人。

因為兇手沒有使用手槍,警方沒有立即將此案和近來發生的連環殺人案聯系起來。但蘇醒過來的中原友實子的一番話立刻改變了他們的看法。友實子的話時斷時續,條理也很混亂,警方對她的證言進行整理後,才梳理出大致經過。

“訓練結束後,我把器械送回倉庫時,嘴忽然被捂住了。那人用槍威脅我,讓我藏在箱子底下。後來聽見了田村進來的聲音,我害怕極了,擔心一出聲就會被殺,所以選擇了沉默。那時還有光線從窗子照進來,並不是很黑。那人拿槍對著我,在櫃子裏找到了膠帶,先用一只手捆住我的腿,又從後面捆住我的胳膊,最後堵住我的嘴。我非常害怕,覺得活不了了。那是個女人,個子很高,我想應該比我高二十厘米。我沒看清楚她的臉,因為她一直戴著運動眼鏡。不過那張臉輪廓非常分明,不太像日本人。她好像穿著一件黑色夾克,下身穿的是騎自行車專用的運動短褲,我也有一條相同牌子的。過了一陣,周圍黑了下來,我就睡著了。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那麽害怕還能睡著,可能是因為過度緊張吧,我的神經已經堅持不住了。後來,一陣巨響把我吵醒了。睜開眼時,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倉庫裏好像剛刮完台風似的,東西撒了一地。眼前的情景讓我呆住了。這時,倒在地上的櫃子動了動,那個女人從下面爬了出來。她扒開那堆東西,從地上撿起幾支標槍就跑了出去。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聽見外面有巨大的聲響,好像是什麽東西碰撞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個女的又回來了,撿起扔在地上的夾克穿上,哦,還有地圖,然後又出去了,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後來我想喊救命,可又喊不出聲來。看見領隊進來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