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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過後,有介才通過潤也打來的電話得知拓馬的死訊。他從早晨起一直待在家裏的工作間中,連電視也沒看。

聽得出,潤也的聲音一直在顫抖。和有介相比,潤也膽量更大些,越是重大比賽發揮得越好,可這次連他都發了慌。

有介手握聽筒僵立著,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過了良久,他才蹦出一句話:“跟翔子聯系了嗎?”他的嗓子幹得要命,很難說出話來。

“剛才打電話她沒在。我給她留了言,讓她回來跟我聯系。”

“沒在……是去工作了吧。”有介腦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也許吧,今天是星期天,她應該會報道六點半的體育新聞。”

“哦,是嗎……”

“你到我這兒來吧,我們得想個對策。”

“好。”有介看看表,“我看完六點半的體育新聞就去。”

潤也聽出了他的意思,應聲道:“是啊,還是看了節目放心。”

有介放下電話走出房間,小夜子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飯。有介跟她說一會兒要去找潤也,她隨口應道:“這段時間常去潤也那裏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丈夫究竟卷入了什麽事情。

有介從報箱裏取回晚報,翻看電視節目預告欄,上面沒有新聞報道。他想問小夜子有沒有聽說拓馬被殺一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小夜子不知道他和拓馬的關系,萬一問起此事,弄不好會讓她擔心。

有介站在玻璃窗前,隔著陽台向外望去。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路上停著幾輛正在等信號燈的車。那條路很寬,路邊停了不少車,一個家庭主婦正提著購物袋從車旁走過。

在這樣一幅日常風景裏,有介腦中浮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一個要來取自己性命的巨大陰影。他怎麽也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可事實是,已經有一個同伴被殺了。

潤也告訴他,健身俱樂部的警衛也受了重傷,看來這個塔蘭圖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連累小夜子。

想到這裏,他不禁說出了聲:“你還是盡量少出去為好。”

“咦,為什麽?”小夜子正往餐桌上擺餐具,聞言停住了手。

“哦,這個……還不是因為擔心你的身體嘛。不是說懷孕三個月左右時最需要注意嗎?”

“沒關系,我會很小心的,而且一點不活動也不好。”

看到丈夫這麽關心自己,小夜子非常高興,哼著歌進了廚房。看著她的背影,有介改變了主意——就算躲在家中,也一樣有危險。對手在殺人時根本不考慮策略,也許隨時都會強行闖進家裏。

正吃晚飯時,六點半到了。有介打開電視,調到體育新聞頻道。節目剛開始,屏幕上先出現了一個男主播,接著畫面一轉,助理主播佐倉翔子出現在屏幕上。

有介終於松了口氣,翔子沒出事。

“今天,全國各地都在舉行各種體育活動,但首先要播報一條令人悲傷的消息。前全國舉重冠軍安生拓馬昨晚被槍殺……”

男主播開始播報事件概況。有介停下了舉著筷子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新聞內容和潤也所言差不多,但主播接下來的話使他大為震驚。

“神奈川座間市也發生了兩名青年被殺案件。據警方調查,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對於制造兩起案件的兇手,只能用慘無人道形容。”

有介心想,那兩個青年是誰呢?或許也和那個少女有什麽聯系。這不禁讓他想重新審視,這個前來追殺他們的少女到底是何許人物。

“這個節目還是第一次播這樣的新聞,因為被害人是運動員吧。”和完全沒了食欲的有介相反,小夜子一直沒有停下筷子。

“是啊。”

“佐倉翔子好像也沒什麽精神。”

聽妻子一說,有介心下一緊,視線又回到電視畫面。

大約從一年前,翔子開始頻繁出現在電視上。當她還是體操運動員時,就因容貌姣好而擁有不少支持者。自從去年被某體育節目選中做記者,她更是人氣陡升。現在,除了體育節目,她有時還會出現在其他節目中。

果如小夜子所言,屏幕上的翔子臉色有些蒼白。

抵達潤也的公寓時,有介看到他正在往旅行箱和運動背包裏塞東西。

有介避開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問道:“你要去旅遊嗎?”

“我決定到宿舍住一段時間。剛才我給領隊打了電話,說想和隊員們一起食宿,他同意了。”

潤也邊說邊把成堆的內衣塞進背包。

“有空房間嗎?”

“有個三人間,現在只住了兩個人,我打算在那兒將就一下。隊員們或許沒想到會有人去礙事,可對我來說性命攸關啊。”

潤也供職於一家叫桂化工的公司。名義上,他在業務部勞務科,但實際工作是田徑隊教練。至於勞務科,只需一周去一回,待上半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