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暗影(第3/12頁)

沈重指著遠處的棗樹森鎮政府說,你們看看,一家鎮政府建在與群眾很遠的地方,像一座孤廟,出了事還真找不到人可以幫助的。也不知道當初的規劃者是怎樣考慮的。為什麽要遠離群眾與農村呢?

範敏說,我們去棗樹林鎮政府嗎?

沈重上到公路上,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北邊的那座公墳裏,八角亭下面有一塊白白的東西在西斜的陽光下閃爍著,十分的炫目,沈重說,去公墳裏看看。

他們又下到公路下面的麥田裏,越過畫有白灰的地方,跨過幾道田坎,攀爬到公墳裏。公墳裏荒草萋萋,去冬幹枯的臭蒿、狗爪爪在青翠的綠草裏格外醒目;幾乎每座墳頭上都壓著一張白紙。有些墳頭前落有鞭炮、香灰、蠟燭的屍體與殘骸,供果蘆柑、香蕉,獻祭饅頭、糕點等,清明時間過去不久,這裏還殘留著人們悼念親人的痕跡。

沈重他們來到建有亭子的墓前,一幕讓他們大吃一驚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在亭子下面碑座旁邊的空閑地方,緊靠著墓碑,有人用塑料紙、爛蛇皮袋子、破舊的白色泡沫塑料、爛棉絮,包裝了煙酒的紙盒子圍鋪成一個小小的床鋪。床鋪旁邊還有吃剩下的獻祭與喝畢了的空飲料瓶子。

肖野說,這裏有人住?

範敏說,誰會住在這裏呢?

沈重俯下身子查看著墓碑下面的“床鋪”,用手在上面摸摸揣揣。

肖野趕緊取出像機拍下這裏的一切。

範敏看著沈重。這與破案有關嗎?

沈重沒有說什麽,擡起目光望著西邊的天空,片片陰雲掠過,大地上明明暗暗,光影閃爍。再有兩個小時,太陽就要落山了。

他們趕到棗樹林鎮政府時,已經快下午四點鐘了。

棗樹林鎮政府府籠罩在一片沉重的悲哀裏。鎮政府當院搭建著靈堂,紙幡飄飄,香煙繚繞,哀樂陣陣,有哀哀的哭聲在院子裏悠悠回響。進進出出的人們神情肅穆而又哀痛。沈重與肖野範敏他們去靈堂裏看了看死者,鎮政府龍鎮長神情悲傷地向他們說,這兩人是機關幹部,他們昨天晚上去張坡頭村看江湖戲,走到下坡時從後面沖過來一輛車子,把他們二人撞到溝下。第二天上班後機關裏發現這兩個人不在,趕忙打電話尋找,卻找不到下落。正在這時,張坡頭村子的人外出幹活,在麥地裏發現了他們。這時候他們已經咽了氣。交警大隊接到他們的報警派了警員來偵察現場,拍了照片,在現場卻沒有找到什麽證據。

沈重說,棗樹林鎮街上十字路口有監控攝像頭沒有?

龍鎮長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就是驛馬鎮與馬家鎮的十字街頭也沒有攝像頭。這裏是鄉下小鎮,公路上從來沒有安裝過此類設備。看樣子以後可是要安裝的,要不,肇事者逃逸可真難以偵破了。

沈重與肖野範敏他們看了看死者身上的傷口,他們的脊椎、後背、肩胛、腦袋上有多處傷口。現在那裏呈現出一種青紫色。龍鎮長嘆了一口氣,說,交警隊的同志說,如果發現得早一些,拉到醫院或許可以搶救下。但一晚上那裏黑古隆冬的,沒有人發現他們。他們可能在那黑黑的麥田裏掙紮了一晚上。唉,現在想想真慘啊!

沈重他們只停了不長時間就離開了棗樹林鎮。龍鎮長在送他們上車時抓住沈重的手說,沈隊啊,你一定要把肇事者抓住,讓我們那兩個離去的同志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否則他們可能永遠也闔不了眼睛。

沈重他們驅車來到張坡頭村子,找到村主任張拐拐。張拐拐拐著一條腿在他們面前晃蕩著,說起村子前面麥田裏發生的車禍,神情誇張地說,這可真是塌了天了。兩個人的命啦!狗日的肇事者可真是喪盡天良沒有人性啊!你把人碰了為什麽不救人而是開上車子跑呢?這世上哪有這樣沒有人性的人呢?!沈重在村委會辦公室的沙發裏坐下,看著這個有點零亂的墻上貼滿了各式圖表與宣傳畫的村一級的最高權力機關。屋子裏回蕩著一股陳舊的灰塵的氣息。沈重說,村子昨天晚上可有外出的人?張拐拐的身子往一邊低了一下,他調整了一下站姿。沒有。昨天晚上張老二三周年唱江湖戲,村裏人大都看戲呢。沒有人外出。

肖野接上說,有沒有外地來的人呢?

張拐拐說,有。但他們大都在天黑之前就已經來到村子裏的戲台下占地方看戲。再說了,現在看戲的人也少。人們都在家裏看電視呢,看戲的人大都是上了年齡的人。所以,看江湖戲的人並不是太多。

沈重說,你想想,有沒有人沒有看戲晚上外出的?

張拐拐用手在腦瓜上搔搔癢。哦,有一個人晚上外出了。他沒有看戲。他叫張世傑。也是我們棗樹林鎮上一個人物,與三教九流都有來往。他一般是出沒無常。村子裏人到現在也不知道他一天靠什麽維持生活。反正他一天忙得很。有時候賭博的場合裏有他。有時候一些富豪之家的酒宴上有他的身影。聽說他與驛馬鎮、馬家鎮、縣城的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