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還有什麽選項?”道沖著自己身旁的狐朋狗友露出了黃色的牙齒,他們趕緊忠心耿耿地陪著大笑。

“還有一個選項,那就是本酒館禁止你入內。請便吧。”

“哎喲,老是拿這種話來嚇唬人,挺厲害啊?”道盯著酒保。拉科清了清嗓子,但是道完全不理會他。福克又想起了酒保說的話——在這兒,警徽的用處可不大。

“問題不在於他來酒館,”馬爾·迪肯突然開口了,屋裏立刻靜了下來,“而在於他又回到了基瓦拉。”

他舉起一根因關節炎而腫大的手指,定定地指著福克的眉心,說:“你給我聽清楚了,也回去告訴你兒子,這裏別的沒有,倒是有許多人記得你兒子對我女兒做了什麽。”

投資銀行家把他之前吃的火腿三明治全都吐在了灌木叢裏。他和另外兩人都已經全身濕透,卻再也無心抱怨了。

那個女孩兒的屍體此刻正躺在小徑上,周圍滲出了一攤水。她很纖瘦,但是他們三個人合力才把她拉上了岸。她的皮膚白得異常,嘴裏落了一縷頭發。看到頭發消失在她那蒼白的嘴唇間,投資銀行家忍不住又幹嘔起來。她的耳垂通紅,耳洞旁的肉都露了出來。河裏的魚兒顯然沒有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她的鼻孔和塗了油彩的指甲上,也有相同的痕跡。

她身上的衣物整齊,臉上的妝容被河水沖掉了一些,看起來很年輕。她穿的白色T恤貼在皮膚上,幾乎已經透明了,能看到底下的蕾絲文胸。她的屍體原本被水草纏住了,此刻平底靴上還留有幾縷水草。她的靴子和牛仔褲的每個口袋裏都裝滿了石頭。

“胡說!我跟艾莉的事情毫無關系。”福克忍不住脫口而出,但立馬就後悔了。他緊緊地閉上了嘴。不該摻和。

“誰說的?”格蘭特·道站在他舅舅身後,臉上的冷笑已經消失了,“誰說你跟此事無關?盧克·漢德勒?”當他說出這個名字時,酒館裏的客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可惜,盧克再也開不了口了。”

三人中體力最好的一個跑去找人幫忙了。投資銀行家癱坐在地上,身邊就是他自己的那堆嘔吐物。他覺得這裏更安全,寧願坐在酸臭味兒裏,也不願靠近那個可怖的白色屍體。領隊來回地踱著步,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們能猜到她是誰,她的照片已經在報上連續登出三天了。艾莉諾·迪肯[2],十六歲。周五晚上沒有回家,之後就失蹤了。她的父親以為這是青春期的小姑娘在鬧脾氣,所以先等了一晚,希望她能自己冷靜下來乖乖回家。然而,周六她還是不見蹤影,於是他便報警了。

等到急救人員趕來時,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女孩兒的屍體被送往了醫院,投資銀行家被送回了家中。不出一個月,他就搬回了城裏。

醫生檢查了艾莉·迪肯的屍體,認為死因是溺水。她的肺部浸滿了河水。醫生注意到,她似乎已經在水裏泡了好幾天,很可能就是從周五開始。他在報告中提到了她的胸部和肩膀有一些挫傷,雙手和胳膊上也有一些擦傷,她的小臂上有一些舊傷疤,很可能是自殘留下的。後來,醫生又檢查了一遍,發現她不是處女。

提到盧克的名字,酒館裏一陣騷動,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道似乎都意識到剛才的話說得有點兒過分了。

“盧克是我的朋友,艾莉也是我的朋友。”福克的聲音在他自己聽來顯得有些陌生,“他們兩個我都很在乎。所以你可以閉嘴了。”

迪肯站起身來,他的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嘯。

“別跟我說你在乎艾莉!她是我的骨肉!”他指著福克大聲地譴責,雙手都在顫抖。福克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拉科和酒保正在交換目光。

“你說你和你的兒子與此事無關,”迪肯說,“放屁!我問你,那張字條怎麽解釋?”

他講這句話的時候,激動地揮舞著手,仿佛甩出了一張王牌。福克感到全身像泄了氣一樣,瞬間覺得筋疲力盡。迪肯的嘴臉扭曲著,他的外甥在一旁放聲大笑,他已經贏了。

“這回沒話了,是不是?”道嘲諷地說。

福克強忍住無奈搖頭的沖動。天啊,那張該死的字條!

警察花了兩個小時把艾莉·迪肯的臥室搜了個底兒朝天。粗大的手指笨拙地在內衣抽屜和珠寶匣子中翻找,那張字條差點兒就被漏掉了。差點兒。那是一張從普通練習冊上撕下來的紙,對折起來塞在了一條牛仔褲的褲兜裏。紙上是艾莉的筆跡,用鋼筆寫著她失蹤的日期。在日期下面,單單寫了一個名字:福克。

“說話啊,你倒是解釋解釋。”迪肯說。酒館裏一片寂靜。

福克一言不發。他無法解釋,迪肯知道他無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