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3頁)

他輕輕地點擊著屏幕。

“不管我怎麽看這些照片,都覺得像是一場搜尋。”拉科說,“有一個不知道比利藏身之處的人,按照自己的方式把整個房間都翻找了一遍。他在櫃子裏嗎?不在。在床底下嗎?不在。這就像是一場有目標卻無方向的狩獵,他費力地找了一圈才終於抓住了這個孩子。”

福克死死地盯著那塊黑色的血跡,比利·漢德勒曾經就躲在那裏。

“帶我去看看你發現夏洛特的地方。”

育兒室就在走廊對面,被刷成了溫暖的黃色。天花板上掛著一個音樂玩具,正下方卻空空如也。

“格裏和芭布把嬰兒床搬走了。”拉科解釋道。

福克環顧房間,這裏跟其他地方太不一樣了。家具、地毯全都完好無損,也沒有刺鼻的漂白粉味兒。這個房間就像一處神聖的避難所,沒有被門外的恐怖和邪惡所波及。

“盧克為什麽沒有殺夏洛特?”福克問。

“大家都猜是因為良心發現。”

福克走出去,回到了走廊對面比利的臥室。他站在角落裏的血跡上,轉身180度大步穿過走廊朝夏洛特的房間走去。

“八步。”福克說,“不過我個子很高,所以對大多數人而言就算是九步吧。從比利的屍體旁走到這裏只要九步,而夏洛特就躺在嬰兒床上任憑處置。盧克當時的狀態是腎上腺素升高、血液流速加快、情緒激動異常,等等。那麽,僅僅九步,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能讓心臟徹底改變嗎?”

“反正我覺得不能。”

福克回想著自己認識的那個男人,曾經清晰的形象如今已經變得扭曲而模糊了。

“你見過盧克嗎?”他問。

“沒有。”

“他的心情變化就像翻書一樣快。對他來說,用不著九步,也許只要一步就夠了。”

然而,自從重返基瓦拉鎮以來,他頭一次感到了發自肺腑的疑慮,心中在隱隱作痛。

“但是,這本該成為一個宣言,不是嗎?就像是他的個人宣言。‘他殺了自己全家。’這才是他想讓人們說的話吧。盧克的七年發妻躺在門廳的地板上血流不止,而他花了——多少時間,兩分鐘?三分鐘?——把臥室翻了個底朝天,就為了殺害自己的兒子。並且,他還打算結束一切之後自殺。所以,如果兇手真的是盧克——”他在“如果”這個詞上稍稍猶豫了一下,“——那麽他的女兒為什麽還活著?”

他們又站了一會兒,兩人都盯著那個音樂玩具,它靜靜地懸掛在原本擺放嬰兒床的空地上方。為什麽殺了一家人,卻放過了一個嬰兒?福克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地思考,最後他想出了幾種解釋,但只有一種最為合理。

“不管兇手是誰,他之所以沒有殺這個嬰兒,也許是因為用不著殺她。”最後,福克說道,“這跟兇手的個人感情無關。她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才十三個月大,當不了證人。”

[1]南澳(South Australia):指南澳大利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