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兵(第3/13頁)

在我快要掛上電話時,父親突然說了句:“對了。”

我已經聽到母親走進家門,把傘放在玄關的動靜了,便略顯焦急地小聲問:“什麽?”

“你學校有沒有個叫弓子的同學啊?”

“啊?”

“弓子妹妹。”

“爸爸,你忘了嗎?我現在的班主任就是弓子老師啊。”

“啊,是嗎。”父親吃了一驚,若有所思地說。

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說出老師的名字,便問:“弓子老師怎麽啦?”但聽到母親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又迫不得已地說:“我得掛了。”

“你要小心你老師。”父親說。

“啊?”我一不小心又多說了一句。

“最近墻上不是有油漆的塗鴉嗎?”

我聽了大吃一驚。“你是說岡田君?”

“那是岡田君幹的嗎?”

此時母親走了進來,我只能掛了電話。

那次電話之後,我混亂地打發著校園生活,每天都忙於做作業、玩耍和看電視,根本沒時間在意父親在電話裏說的事情。不過,岡田君的事情,以及父親說的那句“你要小心你老師”,我還是多注意了一些。

一開始,我還以為弓子老師是什麽危險人物。她會不會是隸屬於與父親敵對的勢力中的大壞蛋呢?不過過了一段時間,我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弓子老師可能面臨著危險。

岡田君再次引起全班同學的關注,是一周以後的事情了。

那天開年級大會,有個同學舉手說:“岡田君弄丟了一個躲避球。”那個同學體格強壯,頭腦聰明,是班上引人注目的角色。而且,他經常對別的同學,甚至老師說三道四。他母親是位著名學者,還經常上電視。我母親常常無可奈何地說:“世上恐怕不存在能說得過那位媽媽的人。”

“啊,躲避球丟了嗎?”弓子老師吃了一驚,“真的是岡田君弄丟的?”她看了看全班同學。

沒有人回答她,岡田君也只是看著窗外。

“因為我看到岡田君最後拿著那個球,砸到墻上了。”秀才同學尖銳地指出。

“不過,只憑這個可不能斷定哦。”弓子老師二十八歲,比班上同學們的媽媽都要小,但為人很踏實,值得信賴。她生起氣來雖然可怕,但其余時間都小心翼翼的,避免對學生使用苛責的語言,語氣十分溫柔。

“岡田君,是這樣嗎?”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岡田君身上。而岡田君則跟平時一樣面無表情,看起來很沒精神。只見他喀拉喀拉地拉開椅子,站起來說:“我把球放回球筐裏了。”

“岡田君用的球不是綠色的嗎?綠色的球一共有三個,現在只剩下兩個了。”

“先別急。”弓子老師微笑著擺了擺手,似乎要把即將翻滾起來的驚濤平息下去,“岡田君不是說把球放回去了嘛。”

“他肯定是在撒謊。”

“不過啊。”老師用起對朋友說話的語氣,“岡田君沒有理由撒謊對不對?應該說,他根本沒有把球拿走的理由啊。”

“難道不是想要那個球,就偷走了嗎?”

“躲避球是在學校大家一起玩的遊戲,就算拿回家去也玩不了啊。可能是那個球恰巧自己滾跑了吧。”

“恰巧?自己滾跑了?”秀才同學似乎根本不吃這一套。

“嗯,所以過不久又會找到的。”

“可是老師,岡田君曾經在墻上塗鴉,又在女生的書包上亂塗亂畫,總是做些奇怪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偷球啊。”

“你這麽說有些牽強了。”弓子老師把手放在腰上,歪著頭說,“再說了,躲避球彈力很大,完全有可能一下彈到高處去,這樣也不奇怪啊。”她模仿秀才同學的語氣說:“所以啊,我們在懷疑某個人的時候,必須要掌握很確切的證據才行。”老師看了一眼岡田君,輕快地說:“岡田君要是有什麽想說的,也可以現在說出來哦。應該說,這種時候不反駁是不行的,那樣自己的嫌疑就無法洗清。”

岡田君先是歪了歪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似乎在說:“還是算了吧。”

我聽著弓子老師的話,想起了父親此前說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想:“這樣的弓子老師真會是危險人物嗎?”爸爸所謂的“要小心”,肯定是指弓子老師有危險吧。

“老師,你不要再偏袒岡田了。”秀才同學說。

“我沒理由要偏袒岡田君啊。”

老師話音未落,秀才就說:“難道不是因為你害怕岡田君的媽媽嗎?因為她很兇,會數落你。”

我們只能在一旁呆呆地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

弓子老師露出困擾的表情,帶著不知是苦笑還是欲言又止的神色忍了一會兒,好像忍不住了,便說:“岡田君的媽媽很可怕,你媽媽不也一樣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