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自燃火蛾

最困難的事情就是認識自己。
—古希臘諺語

引子

房間雖然比較混亂,加上韓飛在各個角落放置的大大小小的數字牌,更加凸顯出一種詭異的氣氛。但是,仍舊可以看出,這間房子在主人生前被分割成了三個世界。

首先是臥室,幹凈整潔,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對睡眠非常講究;然後是廚房,我之所以把廚房單獨分成一個世界,是因為廚房內基本沒有設施可言,基本上是由鐵盆子堆砌而成,而且在盆中有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碎肉,早就已經爬滿了蛆蟲;還有一個地方就是客廳,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已經算不上是一個客廳,因為這裏擺放著一個台子,這個台子我似乎曾經見到過。雖然已經倒塌,但從台子地面的灰塵明顯少於其他處可以看出,這個台子不是臨時放置的,而是放置了很長一段時間。

難道死者是一個昆蟲嗜好者?這個奇怪的想法突然沖進我的腦子裏。

昆蟲嗜好者

經過幾夜的大雨洗禮,天空終於開始放晴。一絲和煦的陽光摻雜著春末特有的涼風趁機侵入南明市。城市的某個角落,蜘蛛網上有只倒黴的蒼蠅正在拼命地掙紮著,想要脫離命運的爪牙。就在蜘蛛快要將其囊為己有的時候,一只捕蛛鳥卻悄然出現。

同樣的事情在城市裏的各個角落悄然進行著,不同的只是時間和角色。

韓哥“被害”一案隨著神秘人被抓而告一段落,韓哥也正大光明地出現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既然“韓飛被害”一案所謂的被害人並沒有成立,所以,我也順理成章地恢復了法醫實習生的職位。雖然我只是一句帶過,但我知道,其中的糾葛,想必只有韓哥和師父才知道。

師父卻在案子了結之後再次消失了蹤跡。但是,上面可能意識到了法醫昆蟲學專家的重要性,所以這個空缺自然落到了我的頭上。我由法醫實習生直接升任為法醫,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但仔細一想,神秘人雖然暫時被捕,但是從他出現以來,對法醫學的沖擊著實有些激烈,法醫昆蟲學由此被推上了法醫界的高峰。再者,我猜想這也算是對我的一種補償吧。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我自身的能力,盡管和師父有著質一般的差別,可應對簡單的案子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局裏對用人向來奉承一句話:寧可不用,也不量堆。

如今,這麽一來,也算是對我的一種認可吧。

神秘人被抓的第二天,我們就再次接到報案,城南發現焦屍。韓哥作為局裏的首席法醫鑒定師,自然由他受命前去檢查現場。不過,按照韓哥的說法,這件案子極有可能和蟲子脫不了關系,再者屍體毀壞非常嚴重,正常的法醫學難以獲取更多有用的證據。

所以,我也以法醫昆蟲學專家的身份,被上頭安排去協助韓哥。

我在去案發現場的途中偶遇了老高,他臉上仍舊掛著一副急匆匆的樣子,眉宇間卻沒有以前那般沉重。後來我才知道,這件案子主要由老高負責,所以老高讓我坐他的車一起前去。

我按照習慣坐在警車的後座,但在老高的建議下我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我還記得以前出現場時,這是韓哥的專座。盡管我有些不願意,但我清楚我被關的這些日子裏,老高對我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所以才會如此吧。

不過,在我看來老高也怪可憐的,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直到他弄清真相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韓哥“鬧掰”。不過,這是上頭默允的機密任務,老高也不是個魯莽之人,自然知道輕重緩急。老高雖然有時大智若愚,但為人卻很細膩,這是一個老幹警必備的品質,也是我非常敬佩他的主要原因。

一路上,我們都保持著相對的沉默,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至於老高的話,應該是在為案子的事情操心吧。

我們到達現場之後,現場已經被警戒線團團包圍起來,還有現場的一些標志性保護措施,一看就知道是韓哥的傑作。我被關在小屋子裏太久,眼前的一幕讓我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韓哥時的那種觸動。

我記得韓哥經常說,現場如戰場,容不得一絲馬虎。還有他對這份職業的熱愛已經達到一種無以復加的程度,每次聽到有案子發生都異常激動。他說,每具屍體上都有種特殊的味道,只有經常和屍體打交道的人才能嗅出來。就像他,因為常年待在解剖室,自然喜歡上了福爾馬林的味道一樣。

可惜,今天卻遲遲沒有見到韓哥的身影,這不禁讓我有些疑惑。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找到老高,然後和他商量案件的走向。可是,今天我卻意外地沒有發現韓哥,所以我開始在現場周圍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