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秘聞 3

第二天早晨,天氣非常晴朗,我仰望著仿佛將冬天的余韻一掃而空的碧藍天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早上的工作和往常一樣,我一扇扇地打開飛雞館的窗戶。總覺得今天早上的空氣特別寒冷。我在吃完面包配荷包蛋的簡單早餐後,一邊搓著手,嘟噥著“好冷好冷”,一邊開始了打掃。

因為昨天打掃完了男主人房,所以今天就輪到女主人房了。當我正在擦拭薔薇圖案的花瓶時,看到窗外聚集了一群人。

掃視過去,他們總共有十一個人。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推開阻塞著道路的深厚積雪,好像是在朝著飛雞館而來。我停止打掃,把手洗幹凈,換下臟圍裙,來到了門鬥處。

然後,我頭一次知道了飛雞館的門環會發出什麽聲音——那是帶著些許沉悶的厚重聲音。

“來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帶著一絲警戒,拉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皮膚曬得很黑。他的嘴邊和下頦留有胡子,一張臉看上去非常粗獷。雖然他站在前頭,突破高達腰部的積雪走了過來,但呼吸卻一點也沒有亂。一看到我,就仿佛見到鬼一般,睜大了雙眼,嘟噥道:

“想不到真有人住在這裏。”

一個人住在積雪皚皚的山莊裏確實很不可思議,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的這種想法,但是,也沒有必要在本尊面前說吧。我稍微有些不高興。

“這裏是東京目黑的貿易商辰野嘉門的別墅,又名飛雞館。我是這棟建築物的管理人……這位客人,請問您是哪位?”

這位胡子先生好像這才忽然注意到似的,立刻脫下毛線帽,鞠了一躬。

“失禮了。”

他的態度比我想象中要有禮貌。

“我是原澤登,產大山嶽部的部長。後面的家夥們則是……”他用手示意那一群人,“我們的成員以及當地登山會的人。”

跟原澤先生一樣戴著毛線帽和圍巾、背著登山包的男人們參差不齊地鞠了一躬。一群人沿著原澤先生推開積雪的足跡走了過來,十個人都是不相上下的大個子,看上去似乎排成了一隊。這個情景稍微有點滑稽。但即便是在我回禮的時候,原澤先生也是一副難掩焦急的樣子。

“其實,我們正在找一個滑落的朋友。”

“滑落是指——”我歪頭思考,“掉下去了嗎?”

“是的,從八垣嶽掉了下去。”

“啊……”

原澤先生緊緊地皺著烏黑的眉毛。

“掉下去的人是個有經驗的家夥,所以說不定一直下到了山底。那麽,我想他應該會來到這附近。你有什麽線索嗎?”

“就算你這麽說……”我擡頭瞥了一眼天空,“正如你們所見,這附近還積著雪,昨天也下了雪,我昨晚一直窩在這裏。”

原澤先生就算聽到這番話,也沒有露出沮喪的神色。

“是這樣啊。唉,打擾你了。”

他說完就想往回走。真是一位剛毅的人。莫非不是這樣的人,就當不了登山愛好者?我沖著他的背影叫道:

“那個……”

像我這種工作人員不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多管閑事。為了不逾矩,我低調地提議道:

“如果你們要在這附近找人的話,我可以詢問辰野先生能否開放飛雞館,我能幫上你們的忙嗎?”

然而,原澤先生卻因為看累了雪景而不停地眨著疲勞的眼睛,一個勁地發愣,既沒答應也沒拒絕。本以為他是在客氣,但似乎也不是這個緣故。不僅是原澤先生,連排在他身後的山嶽部、登山會的人也同樣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看來是說得太隱晦了。我小聲地咳嗽了一下,重新說道:

“需要我問一下主人可以讓你們進去休息嗎?”

“咦,沒關系嗎?”

原澤先生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出這個建議,但不管怎樣,對方總算是理解了。我微微鞠了一躬。

“請稍等,我去詢問一下。”

時隔多月,我給辰野家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傭人總管一開始很過分,即便我自報姓名“我是八垣內的屋島”,對方也不知道我是哪個地方的哪根蔥。我只好再次自我介紹“我是受托管理飛雞館的屋島”,對方這才終於明白過來。

我詢問道:“搜救隊來到了飛雞館,可以請他們進來嗎?”我曾經在好幾戶人家的宅邸裏服務過,說出來不太好,其中也有一毛不拔的雇主。但慶幸的是,辰野先生並不是那樣的人。

雖說是春天,但早上天氣還是很冷。原澤先生他們的搜救隊等了大約十五分鐘。我回到玄關口,這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讓你們久等了。我和辰野先生取得了聯系。”

“那麽……”

“他吩咐我能幫的盡量幫。請進,原澤先生、搜救隊的各位……歡迎光臨飛雞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