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3頁)

加山現在的表情並不可怕,或者說看不出他的臉上有什麽表情,這更叫田丸花感到害怕了。只見加山把臉湊近對講門鈴上的麥克風:

“請問,這裏是田丸花女士的家嗎?”

“是。"田丸花見加山很有禮貌,才稍微安心了一些。靜江說,加山可嚇人了,但田丸花並沒有覺得加山有多麽嚇人。

加山做了自我介紹以後,說有件事情想了解一下。

田丸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什麽事啊?”

“巴士大街要被拓寬,便道上的街樹要被砍伐,田丸女士反對砍伐街樹,有這麽回事嗎?”加山很平靜地問道。

田丸花慌了。剛才靜江是怎麽說的來著?她拼命在記憶裏搜尋著。對了,不能承認是她們把檢查街樹的人趕走了。也就是說,承認參加了反對運動也不要緊。如果說連反對砍伐街樹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很明顯是在撒謊,而撒謊對她是不利的。於是,田丸花結結巴巴地回答說: “我……覺得……好……好不容易才長大的街樹,全部砍伐……有點兒……”

田丸花覺得自己應對得還不錯: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話,既曖昧又沒有撒謊。田丸花真想讓靜江聽聽自己是怎麽說的。

“但是,田丸女士不僅僅是反對砍伐街樹,還妨礙了造園公司檢查街樹的工作,這也是事實吧?”加山的話有條有理,而且包含著“你就是裝不知道也沒用”的言外之意。

田丸花拼命地思考著,怎麽辦?情急之下,她只好用“不知道”來搪塞了:“我不知道檢查街樹的事情,我只是覺得砍伐街樹不合適。"

“造園公司的人說得很明確,你們在那裏妨礙了他們檢查街樹。如果不是你們,早就檢查出那棵街樹有病,早就采取了措施,也就不會發生街樹倒下來砸死人的事故了。”到此為止,加山還沒說自己就是被街樹砸死的孩子的父親,但這番話已經很明顯地是在追究田丸花的責任了。

田丸花開始聽加山說話時很冷靜,一度不那麽緊張了,現在突然又害怕起來。孩子死了,做父親的肯定都快氣瘋了,手上說不定還拿著刀呢。想到加山說不定會闖進來把她殺了,她握著受話器的手哆嗦起來。田丸花打定主意,絕對不能給這個加山開門。

“我沒聽說過造園公司要檢查街樹的事情,所以也沒有打算妨礙他們。"田丸花拼命地辯解著。這種暖昧的辯解到底能堅持多久,田丸花心裏也沒底。

“也就是說,你們不是在有意妨礙造園公司檢查街樹的情況下把造園公司的人趕走的,是這樣嗎?”加山抓住田丸花的“尾巴”,明確地總結道。

田丸花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住了。事已至此,只能用靜江教給她的辦法了:“……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這樣說也許會激怒加山,但田丸花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如果跟著加山的思路走,肯定會露餡的。

“不可能不知道吧!請您再認真考慮一下!如果不是你們妨礙了造園公司檢查街樹,孩子是不會死的。您不這樣認為嗎?”加山好像有些急躁,他在強迫田丸花回答這個問題。

田丸花心想:“你說得對,如果我們不把前去檢查街樹的造園公司的人趕走,孩子死亡的事故就不會發生了。但是,人死了,能讓我負責嗎?既然我不能負責,我就不能承認是我們趕走了造園公

司的人!我不想當殺人犯!我平安無事地生活了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要受這種驚嚇?既然靜江能逃脫追究,那麽我也應該能逃脫追究!無論如何也要把加山攆走!”

想到這裏,田丸花大叫起來:“我不那樣認為!剛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好幾遍了嘛,我們就是覺得那些街樹太可憐了,不應該隨便砍伐!我們怎麽能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呢?”

恐怖!田丸花大腦的開關被打開了。從來沒有說出口的想法, 一下子從她嘴裏冒了出來。雖然知道這樣說不行,但田丸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

“您不認為缺乏想象力也是有罪的嗎?街樹如果不檢查的話,是很卮險的,稍微想象一下就應該懂得這麽簡單的道理吧!”加山也許已經怒火滿腔,說話不那麽客氣了。

田丸花越來越害怕,說話的攻擊性卻更強了:“保護樹木有什麽不對?我們做的是好事,沒有一點兒不好!”

“保護樹木和保護人,哪個更重要呢?”加山寸步不讓。

不錯,歸根到底是這麽一個問題。但是,這個加山有什麽權利問她田丸花這種無法回答的問題?只因為他是受害者的父親,就可以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嗎?田丸花火了:

“你說我什麽地方做得不對了?我做的都是應該被人們表揚的事,沒做過一件應該被人們責備的事!我只是說,要保護樹木,這有什麽不對嗎?這不是一件值得表揚的好事嗎?我只做應該被人們表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