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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麽能這麽說呢?咱們醫院不是還沒推廣低體溫療法嗎?如果只說可能性,什麽治療方法都有可能救孩子一命。"久米川認為主任說話太隨便了。他只不過是一個臨時工,讓我做出那樣的決斷也太過分了吧!什麽低體溫療法,急救車上的急救隊員打來電話時,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完全超出了一個內科醫生的判斷範圍!

“你說得對。我的意思並不是說當時你應該采用低體溫療法。你拒絕收治是正確的,但是死者的親屬可能會憑道聽途說的一點兒醫學知識來責備我們。”

主任臉上的愁容雖然沒有消失,但他肯定了久米川的決定是正確的,這叫久米川感到很高興。主任只是過分擔心而已,他擔心的事情並不一定會發生。

“那麽,您說應該怎麽辦?”久米川很隨便地問道。其實他知道這用不著他關心,下一步怎麽辦應該是主任和院長的事。“先找律師咨詢一下,萬一被告上法庭,我們能不能打贏這場官司。”主任回答說。

久米川認為,死者的親屬不會提起訴訟。如果他久米川診察過的患者死了,那另當別論。可是,連診察都沒診察,怎麽告狀?事實上,那天晚上來這裏看急診的患者很多,他久米川的決定拿到哪兒去都不能說是一個可恥的決定。死者的親屬要是跟他打官司,肯定打不贏。只有瘋子才會打一場肯定會輸掉的官司。

最後,主任說要等咨詢了律師之後再找久米川談一次。談話就這樣結束了。從主任那裏回到急診值班室,一看到羽鳥那慈祥富態的面容,久米州就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主任擔心我拒收的那個被街樹砸傷的孩子的親屬跟醫院打官司,說什麽要是采用低體溫療法,也許能救那孩子一命。那時候誰能想得起來用低體溫療法呀!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久米川說完,期待著羽鳥會說一句“就是的’’之類的隨聲附和的話,但是羽鳥埋頭工作,一句話都沒說。咦?久米川覺得奇怪,他不相信羽鳥聽見了他的話卻裝作沒聽見,不過他也不想再重復一遍自己的話了。如果是羽鳥故意不理他,那麽對於他來說可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所以他沒有勇氣確認,羽鳥到底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他。

因為有了這樣一件心事,久米川把跟辦公室主任談話的事情忘了個一千二凈。他跟辦公室主任的談話,是第二天早晨六點,值完夜班回家的時候。久米川正在往停車場走,突然有一個男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大概是一夜沒睡,在外邊等著久米川吧,那個男人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那個男人的表情很嚇人,嚇得久米川停住了腳步。

“您就是久米川大夫吧!”那個男人問道。

久米川假裝沒事,左右觀察了一下。醫院的保安離這裏很遠,到時候如果大喊“救命”,他們能及時趕過來嗎?久米川偷偷地目測著距離。

“是啊!您呢?’’久米川在心裏叮囑自己要沉住氣,如果對方是個神經病,千萬不能刺激他。對方把手伸進懷裏的時候,嚇得久米川後退了一步。

可是那個男人掏出來的是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那個男人把名片遞給了久米川。

久米川沒有接,只看了看上面的字。他對“加山聰”這個名字雖然沒有印象,但他那報社記者的身份一下子讓久米川想起了辦公室主任說過的話。眼前這個男人肯定是被街樹砸死的那個小孩子的父親。

“報社記者?找我有事嗎?”久米川雖說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叫加山聰的記者來找他幹什麽,但他還是故意裝 什麽 不知道的樣子。如果不這樣問一下的話,就等於承認自己對孩子的死有罪惡感。

“前幾天,巴士大街的街樹倒了,砸死了一個孩子。這件事情您知道嗎?’’加山果然要說這個。久米川“啊”了一聲。加山繼續說道:“那是我的兒子。

“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必須先說句同情的話,不能讓加山抓住什麽把柄。

“事故就發生在這家醫院附近。當然得往這家醫院送!但遺憾的是,這家醫院拒絕收治。拒絕收治我兒子的,就是你久米川大夫吧?”加山說話的語氣很平和,這叫久米川感到很意外,本來他以為加山會憤怒地指責他的。加山的冷靜值得感謝。他要是能夠理性地接受久米川的解釋,就更值得感謝了。

“這件事情,辦公室主任跟我說過了。如果您還有什麽想打聽的事情,請到醫務科去。"久米川認為,加山雖然不像發狂的樣子,但他在醫院外邊等了一夜,說明他的精神已經很不正常了,還是不跟他打交道為好。

“我就是想聽久米川大夫親口說說當時的情況。”加山說話的聲音始終不是粗暴的,但是他那憔悴的面容叫久米川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