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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太郎覺得上村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肯定能打動河島,可是一看河島的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河島被氣得滿臉通紅,渾身哆嗦。

“少管閑事!孫子孫子的,你知道個屁!”河島端起剛倒滿的那杯酒,劈頭蓋臉地潑向上村,把上村的頭發和臉澆了個精濕,也濺到了麟太郎身上。由於來得太突然,上村和麟太郎一時沒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滾!滾出去!看見你們的臉我就惡心!你們走不走?不走我把你們打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河島騰地站起來,雙手分別抓住上村和麟太郎的脖領子就往外拽。麟太郎慌忙站起來,但由於河島拽得太猛,還沒來得及站穩就摔倒了。沒有人相信一個七十五歲的老人會有這麽大力氣。

“不許再到我家裏來!”河島說著,狠狠地踹了剛剛走出家門的麟太郎的屁股一腳,哐的一聲把門關上了。上村和麟太郎就像被扔到便道上的兩堆肉似的,愣愣地坐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由於過往的行人經過這裏的時候得繞一下,所以不住地皺眉頭,他們才站了起來。上村掏出手絹,把被清酒弄濕的頭發擦幹,但酒精的味道沒能去掉。

“走吧。"上村恢復了平靜,招呼了麟太郎一聲,擡腿往回走。

麟太郎跟在上村身後,離開河島家很遠一段距離之後才敢說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想到河島老人這麽厲害。"

“我也被嚇了一跳。”上村回過頭來,看著麟太郎苦笑道。

麟太郎連苦笑都苦笑不出來:“您還笑呢!每次來跟河島老人交涉,都得作好被他轟出來的思想準備嗎?”

“那倒也不是。”上村認真地說道。他看著河島家那個方向,帶著幾分同情補充說:“那個人很孤獨。見了市政府來的人,他心裏其實是很高興的。’’

“……這個嘛,也不能說一點兒也沒有,不過……”麟太郎可以理解上村的話,對獨居老人的孤獨感,也是有同情心的。但是,眼下麟太郎是氣憤超過了同情。

上村回過頭來,看著前方說道:“跟他談話的時候應該注意那些禁忌,有必要通過一次次的接觸摸清楚。通過今天的接觸,好像他的孫子的話題就是一個禁忌。就這樣慢慢地把應該注意的禁忌都

摸清楚了,再跟他談的時候也許就不會惹他生氣,就能心平氣和地商量事情了。不過,什麽時候才能做到,我也說不好。"

這時,麟太郎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氣憤地說道:“那種人,永遠不可能心平氣和地跟你商量事情。"

上村郁郁不樂地輕輕搖了搖頭:“都是說日本話的日本人,語言溝通沒有障礙,早晚會解決的。我總覺得河島會讓步的,只不過這個人逞強好勝,想讓步也不知道怎麽讓步。"

“是嗎?’’麟太郎不認為河島是這樣一個可愛的人,不過他沒有反駁上村的意見。上村被劈頭蓋臉地潑了一杯酒都不生氣,麟太郎也沒有生氣的道理。麟太郎覺得上村很了不起。

“你今天是第一次謁見河宅。跟市民交涉,就是這個樣子。不要發脾氣,要有耐心,要能忍,不用急著在我們這一代就見成果。”上村非常達觀地說道。

麟太郎聽了上村說的最後一句話,情緒穩定了下來。是啊,自己沒有必要去立功嘛,全都留到將來解決就可以了。這樣一想,麟太郎覺得輕松多了。

要想沒有大錯地活著,沒有大錯地度過自己的一生,把一切都留到將來解決是最有效的手段。本來認為這次謁見河宅沒有任何成果的麟太郎,忽然覺得有了一個很大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