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色夢幻(第5/27頁)

“你說案件,是什麽事?”

原以為是警察懷疑私開賭場,結果自己被拘留了兩個星期。而且這次竟還是一科出面,這是為什麽?佐竹內心確實吃驚,不過這時還心存僥幸。

“為什麽一科出面?告訴我。”

“碎屍案。”

衣笠身穿洗得發白了的黑敞領半袖襯衫,在胸前擦著了一次性打火機,然後用打火機的強焰部分點著煙,香噴噴地抽了一口,注視佐竹。

“什麽碎屍案?”

“臉都變青了吧。”

佐竹穿著請麗華送來的藍襯衫。盡管佐竹不喜歡這個顏色,因為原先穿的那件黑絲綢襯衫已被汗水濕透了,只好換上了。可是,穿上這件襯衫,顯得臉色不好。佐竹笑了。

“不對。”

“什麽不對?還笑!可惡,你這個家夥,油嘴滑舌的。”

佐竹厭煩地沖旁邊新宿署的刑警聳了聳肩。那人被衣笠占了先機,只是苦笑。

“在拘留所裏呆慣了,膽量越來越大了,是嗎?”

“喂!等一等,到底是什麽事?”

佐竹慌了,莫名的恐懼襲來。不是暗探。佐竹愕然了,原以為槍打出頭鳥,自己被捕是由於打擊賭場,這才發覺是一科插手幹的。現在因別人意外的失誤自己被抓住腳脖,掀翻在地。他很清楚:一旦倒地,就跟雙腳陷進流沙裏一樣,不是能輕易起身的。

“怎麽樣,佐竹,你的反應太遲鈍了吧?到你那兒去的客人中有個山本健司的吧?他就是被害者,你知道嗎?”

“山本健司?不知道。”

佐竹搖頭。從取證室可以看到西口的高層建築群,還有被高樓垂直分割的夏日天空。陽光很強烈,佐竹閉上眼。新宿警署的旁邊就是自己的公寓,佐竹想趕緊逃回那個昏暗的房間。

“那麽,認識這個吧?”

一從手邊皺巴巴的商場的紙袋中,衣笠取出一件灰色西服。看到那個,佐竹“啊”地叫出聲來。那是在調查當晚,國松問起時,自己指示他扔掉的衣服。

“認識。那是客人忘的東西……”

佐竹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叫山本的混蛋客人就是碎屍案的受害者嗎?這麽說來,似乎從報紙或者電視上看到過山本這個名字。事情不妙,真是有口難辯。

刑警們不懷好意地凝視佐竹。

“告訴我們那個客人怎麽了?喂,佐竹。”

“不知道。”佐竹搖頭。

“不知道?當真?”

衣笠一副娘們腔,露出冷笑。可惡的家夥!佐竹感到血沖頭頂,頭腦中一片空白。不過,自出獄以來一直不曾掙脫自制韁繩的佐竹忍耐著。

“我真的不知道。”

衣笠從鼓鼓囊囊的屁股口袋裏掏出記事本,慢騰騰地看著。

“七月二十日星期二夜間十點左右,在娛樂廣場的出口附近,幾個人看到你和受害者毆鬥。是你把受害者痛打一頓,從台階上踹下去了吧?”

“可能是。”

“可能是?那麽,後來怎麽處理的?”

“不知道。”

“不會不知道吧?此後受害者就失蹤了。你又幹了什麽?在哪兒幹了什麽?”

佐竹搜索記憶。那晚的事一點兒也不記得了,覺著好像回了家,又好像留在店裏。佐竹選擇有利的說。

“呆在娛樂廣場。”

“胡說!員工們可是異口同聲地說你回去了。”

“是嗎?那麽我回家睡覺了。”

衣笠厭煩地抱起胳膊。

“到底幹什麽了?”

“回家睡覺了。”

“你不是經常呆到打烊嗎?為什麽單單那夜回家了?不是很反常嗎?”

“那晚很累,所以回家早睡了。”

確實如此。佐竹想起在那之後,哪兒也沒露面,回家了。並且是看著電視睡著的。真後悔沒呆在娛樂廣場,不過沒賣後悔藥的。

“一個人睡的?”

“當然了。”

“為什麽累了?”

“一大早就去了彈子房,此後又送女招待們,還跟我的經理國松商談了很多,忙活了一整天。”

“跟國松談什麽?是如何處理受害者吧?國松可是這樣說的。”

“不對。我怎麽會幹那樣的混事呢?我的店只是俱樂部和娛樂場。”

“你不要自作聰明!”衣笠突然高聲恫嚇,“你小子有前科,還說什麽單單是俱樂部和娛樂場!而且你的前科不是把女人玩弄致死嗎?捅了多少刀,二十還是三十?並且是邊強奸邊捅的。很爽吧?佐竹!簡直是魔鬼。我仔細查閱了你的調查筆錄,驚出了一身冷汗。像你這樣的畜生怎麽七年就放出來了?!我怎麽也想不通。給我解釋一下!”

佐竹感到有濃汗從毛孔中流出,就如地獄中油鍋的蓋子似的,重重封閉的過去,現在被硬撬開了。那個索命女人的面孔又在眼前閃現。佐竹的黑色夢幻再度復蘇,冰涼的手直想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