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後……(第3/13頁)

黑肩的目光掃了一眼圍在身邊的親信虎賁,那些虎賁似乎有些懼怕,不著痕跡的退了半步。正在這時,虎賁軍之後,一個身材高大,身披黑甲的武將走了出來,隨著“踏踏踏”的腳步聲,“嗤——”一聲,高大武將引劍出鞘,鋒利的劍刃搭在黑肩白皙脆弱的肩頸之畔。

諸侯與使者們看到這一幕,不由有些喟嘆,昔日裏的兩位太子太傅,今日在朝堂之上,終於兵刃相向了。

那用冷劍架住黑肩脖頸之人,正是虢公忌父!

忌父的聲音沙啞,仿佛一只艱澀的碾硙,冷聲說:“黑肩,你枉顧先王囑托,叛逆謀反,罪無可恕,可還有話好說?”

“呵……呵呵……”黑肩的喉嚨滾動著,嗓子中慢慢的泄露出輕淺的笑聲,似乎沒有聽到忌父的喝問,而是自說自話:“一個掌管水火之齊的小吏……”

他說著,目光落在祁律身上,無錯,祁律的出身就是掌管水火的小吏,無論他以後身居什麽位置,他的出身都無法磨滅,便好似說起鄭國第一權臣祭仲,他的出身都是一個管理封疆樹木的封人一樣。說白了,在貴胄眼中,都難以登上大雅之堂,是他們一輩子的“汙點”。

黑肩的目光一點點挪動著,又說:“兩千上不得台面的奴隸膳夫……”

最後,黑肩將目光落在一身黑袍的太子林身上,沙啞的笑著:“還有一個……扶不起的太子,竟然破了我的金湯之局。”

“不得無禮!”虢公忌父呵斥一聲。

黑肩的語氣再嘲諷也沒有了,他嘲諷祁律出身低,嘲諷膳夫是奴隸,亦嘲諷太子林上不得台面。

太子林眯著眼睛,凝望著太宰黑肩,說:“事到如今,你還有甚麽發笑?”

黑肩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扶正自己的官帽。

這年頭的官帽兩畔,分別垂著一只玉做的充耳,充耳便是字面意思,其實就是塞在耳朵裏的耳塞,只不過當時是玉做的,平日裏好似裝飾,卿大夫們空閑休憩的時候可以堵在耳朵裏午歇,而上朝的時候,玉充耳垂在兩頰旁邊,如果左顧右盼,或者打瞌睡,玉充耳便會狠狠扇打臉面,也是禮儀的衡量之物。

黑肩伸手扶了扶頭冠,白皙的手指夾住玉充耳,輕輕的捋順,他的動作井井有條,不急不緩,充斥著一股貴胄的氣質。無錯,他是周公出身,周公旦第九世孫,生下來便是貴族,生下來便要繼承周公之位,即使是輸,也要輸得……體體面面。

黑肩悠閑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袍,隨即更是笑起來,笑得很歡愉,沒有一點子失敗者的落魄,最終把目光定在太子林的身上,幽幽的說:“黑肩為何不能發笑?黑肩很歡心啊,林兒長大了,是我……看走了眼。”

“當心!!”祁律突然大喊一聲,卻不是因為黑肩要偷襲太子林,而是黑肩話音一落,突然撞向虢公忌父的冷劍。

忌父吃了一驚,他的長劍搭在黑肩脖頸之上,脖頸如此脆弱,黑肩卻突然撞過來,看的出來是想要求死,忌父連忙向後撤開長劍,但是黑肩的速度很快,“嗤!”一聲,是皮肉綻開的輕響,一捧鮮血直接噴將而出。

虢公忌父濺了一臉鮮血,他上過戰場,與鮮血為伍,卻從未被自己人濺過一身鮮血,唯獨這種時候,他才突然感覺到,原來鮮血是熱的,火辣辣的燙人。

太子林也吃了一驚,立刻沉聲說:“醫官!傳醫官!”

醫官上士火急火燎的沖入大殿,新王登基,太宰血濺當場,殿外還圍著烏央烏央的膳夫奴隸,饒是醫官乃是宮中老臣,也從未見過這等大仗勢,不敢多問,沖過來跪在地上,趕緊給黑肩止血。

虢公反應迅捷,祁律大喊一聲,他已經警戒快速撤劍,黑肩脖頸處劃開一個長長的口子,雖然猙獰,但是傷口不深。醫官迅速給黑肩止血包紮,狠狠松了一口氣,說:“回稟天子,太宰的傷勢已然無礙。”

太子林眯著眼睛,臉色黑的密布著烏雲,嗓音冰冷的說:“帶下去,廢除罪臣黑肩太宰一職,罷免黑肩周公爵位,即日關入圄犴。”

“敬諾!”虢公忌父拱手,立刻讓虎賁軍將黑肩架起來,帶出治朝大殿。

王子狐眼看著地上全是鮮血,嚇得哆哆嗦嗦,面無人色,他這些日子本就不舒服,跑肚再加上體虛,“咕咚”一聲,眼睛一翻,也是省事兒,直接昏厥了過去。

太子林擺手說:“一並帶下去。”

“敬諾!”

虎賁軍沖上來,將昏厥的王子狐也拖下了大殿,一場鬧劇終於落下帷幕,只剩下殿中鮮血一片,太子林漆黑色的朝袍也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紅,只不過那殷紅陷入了漆黑之中,並不如何紮眼。

太子林站在大殿之上,目光一點點的掃視著在場諸侯與使者,他的目光比進入大殿的時候更加平靜了,嗓音低沉的說:“廢太宰黑肩,與王子狐僭越謀反,已然被寡人拿下,再有謀逆之人,一並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