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3/4頁)

“沒什麽,這麽多年過去我早就忘了。”我說,“桌子後來是班上的同學幫我搬上來的。”

“還能用嗎?”他反倒驚訝了起來。

“勉強能用吧,但是桌腳有一個缺了,桌子搖搖晃晃的,我得在桌腳下面墊個紙。”

“……抱歉。”

時隔多年,學生時代的微末小事被人從積了灰的心底裏翻出來,這種奇妙的感受讓我莫名感覺到了其中的趣味感。有時間、歲月這種東西作為濾鏡,過去發生的事情就成了能夠拿來當做談資的趣事,即使在當時並不有趣,但放了很久之後卻能讓人會心一笑。

就像是曾經我和平和島靜雄沒什麽交集,但我們離開校園那個天地許久之後,竟然會有一起在電線杆下抽煙聊天回顧過去這麽一天。

“對了,婚禮你去了嗎?”

“你結婚了?”

“不是……是高中班上班長的婚禮,她曾經也和你同班過吧?”那女孩一直都是班長,所以只要說到班長,全年紀的人都會認識她,簡直是班長這一職務在人間的化身。按照她的性格,絕對是會給所有同學寄邀請函的。

“……我沒去。”

“啊……是嗎。”我也沒有多問,他肯定有自己的顧慮,不過……

我問他:“我看起來難道像結婚了嗎?”

結果平和島的回答老實巴交到讓我反而無話可說了,他滅了煙,說:“高中的願望墻上,我在一枝同學後面一個貼上的願望,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許願。”

“我不記得了……我當時寫了什麽?”

“……‘想要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吧?所以,我還以為你會很早結婚。”

“還沒遇到合適的。”我淡淡道。

平和島反問:“不是應該找喜歡的人結婚嗎?”

“……那太難了。”我說,“他未必喜歡我。”

“這樣嗎?我不是很懂這些。”他應了一聲,接話道:“那是打算找喜歡你的人結婚?”

“只要對方認為我是值得他喜歡的人就行了。”我說,“就怕他中途反悔。”

“……真難懂。”

我自己也不明白。

……

……

和平和島分開前,我們象征性的交換了聯絡方式。和他聊天真的是輕松又解壓,平和島靜雄是不會給聊天的對象施加任何焦慮和壓力的人,那種不過分的體貼程度也正好,所以我備注的時候忍不住寫了一句“治愈系”。

回到旅店的床上,我無聊的刷了會兒手機——

大家都在SNS上展現自己的生活:安室先生會放上店裏做的新品圖片、風間偶爾會拍一些家裏的擺設、伊地知會用表情包進行感慨,但他不發文字(可能是他的一種自衛手段)、包括七海偶爾也會發點精準又簡潔的吐槽……

一個人躺在床上,刷新SNS動態,似乎才是我以前一直過著的生活。

出於一種微妙的心理,我打開群裏的投票,給五條悟在兩個黑榜上的投票各投了一票。

最後,我才終於睡了過去。

翌日我醒來得也很早,心中有牽掛的事,所以難免自然醒了。退了房後我打車回了家,可站在自家門口時,我掏鑰匙的動作也遲緩了起來,我知道一旦我將鑰匙插入門中,就知道昨晚有沒有人回來過——

“喀嚓——”

是我熟悉的兩轉。

看來是沒有人……

不,也可能是來過,但是又走了。只要我走進房間裏,走進客廳裏,然後看到桌上的東西就一清二楚了,畢竟是那麽顯眼的禮物盒子,以及今天是他的生日,如果他來了,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我向前走了幾步,看見禮物盒仍然擺放在原位完好如初。

“……我就說嘛。”

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呢?

我一直都是個不擅長呼喚奇跡的人,今天也一樣。

我就這麽視線模糊的走到禮物盒旁,取出了兩件禮物,然後塞進我通勤的包裏。我將寫著生日快樂的小紙條揉成團扔到一邊,手背擦了擦臉,去補了個妝,然後去上班。

今天又要去辦公室,整理資料、票據、對了……還有這周要給風間先生那邊的文件,在走上辦公室的樓梯路上,我一直來回想著這些事情,我還想到今天又降溫了,我得買點禦寒的暖貼。我走進辦公室,像平時一樣把門打開,一邊還說著:“早上好——”

不怎麽暖和的陽光從外面打進來,就投射在我的座位上。旁邊還有伊地知和七海,而坐在主位的,是穿著高專的黑色制服用眼罩遮住雙目的五條悟,那頭聳起的頭發不知為何讓我想到積雪的松針樹,是不是碰一下會不小心弄傷我的手指呢?

我的心中好像有什麽殘酷的東西在盤旋。

“早上好,五條先生。”我走到旁邊,將包放在桌上,對這個坐在我位子上的人下達逐客令:“我要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