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6頁)

“是為了國木田……先生問的嗎?”

“不叫他‘國木田君’了啊?”

“畢竟分手很久了,還是不要那麽喊了,會讓人覺得我是個自來熟的家夥。”

我不是那種分手之後一定要把對方的痕跡完完全全從自己的生活中清楚才能罷休的人,但是,畢竟都分手了,自然要有些和分手前做些改變的位置。

“一枝小姐也看到了,國木田君還沒能完全釋懷嘛……責任心強的國木田君一直認為是自己單方面的責任,每天都在為你們分手的事耿耿於懷,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是一見面就露餡了——他還沒能做到成熟的應對戀情中留下的遺憾和愧疚嘛。”

我蹙起眉頭。

太宰說的太誇張了。

“國木田先生不是會一直拘泥於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情的人,說是‘每天都陷在自責之中’就有點誇張了,太宰先生。”回想起國木田方才的樣子,我說:“哪有什麽百分百不留下遺憾的戀情。”

“更何況他根本沒做錯什麽。”

談戀愛這件事,不適合就不在一起罷了。

避免尷尬,幹脆不再見面,我覺得也挺好的。

太宰繼續樂呵呵的煽風點火:“我還以為他會不停的說些責備自己的話,比如‘都是我的錯’、‘我一直很愧疚’……什麽的。”

“你只是單純想看到這樣的畫面吧?”我說,“很可惜,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處不來就和平分手罷了。又不是狗血電視劇裏那種愛得山崩地裂,要掏心掏肺的哭著說那些乞求對方的話,趴在對方身邊訴說自己的滿肚子哀切和挽回的話。

我想象了一下太宰無非就是想看到我說的那種誇張的、崩潰的、哭天喊地的場景……

單純是他的惡趣味作怪罷了。

再說我和前男友的感情也沒那麽深厚,遠不到其中一方會因為分手而哭天喊地的地步。

“不過,知道一枝小姐有了傾心的對象之後,我也好交代嘛。”太宰笑眯眯的說,“國木田君雖然沒有那麽誇張,但心中的確有芥蒂,就這麽讓他徹底忘了這件事也比較好。”

“我也這麽認為。”我說,“能幫我傳一句話給他嗎?”

“作為點心的報酬,可以哦。”

“那就幫我說……‘你一定會遇到理想中的女性,記得對她體貼一點。’這句話吧。”我說,“希望他別再碰到我這種糟糕的人了。”

“哦?”太宰聽完,捏著嗓子加了一句:“‘一定不要重蹈覆轍哦,國木田君。’”

我對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度十分敬佩,但還是讓他一定要實事求是。

“……太宰先生,這句就不用加了。”

不過,加了也沒用,國木田肯定聽得出來是太宰的即興改編。

太宰連聲應下,他雙手插兜走到走廊外沿,外面的雪下小了,但天空仍是灰霾的,他的嘟囔聲被風吹走了一下。

“算算時間,國木田君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我說:“那我也要走了。”

溫度降了不少,我開始感覺冷了。

烏雲壓下來,讓我有種擡頭就會被密布的陰雲壓在額頭的錯覺,雪還未停,但風大了不少。

我將自己整個鼻子以下的臉部都塞進了圍巾裏,再度回到光潔的櫥窗面前,看著方才被我一眼相中的袖扣。

圓潤的金屬光澤被展櫃裏的燈光展現的淋漓盡致,隔著一層櫥窗,我掌握不好它的大小,也許只有我拇指的指甲那麽大,可我對其心動不已。

袖扣不是會經常露在外面被人看到的東西,它藏在外套的袖子下面,被黑色的外衣蓋住,只在偶爾擡手時散射出它銀色的光輝,我喜歡這種隱蔽的存在感。就像是“喜歡”這東西,未必要人盡皆知,我願意將它藏起來,但唯有我心所屬的那個對象必須要知道這件事,他可以不用告訴所有人,但是至少他得知道,或者說他得明白。

這小物件就像一種能寄托愛意的信物。

可是送禮物不能光看我的個人喜好,還得看對方用不用得上。

“那就作為備選之一好了。”

我想來想去,還是付了錢,買下了它。

反正時間還充裕,我多選幾個禮物作為備選也可以。

我從店裏出來,滿腦子想的是還有什麽可以當做禮物的選項。然而耳旁再度響起熟悉的聲音:

“……一枝小姐。”

是國木田。

他站在雪中,肩膀上有點濕潤,他是不是在這裏等了我很久,久到有雪落在他肩膀上,然後又化掉了。

“怎麽了?”我猜他特地跑一趟,大約還是介懷之前我們分手的事。

“‘別再遇見像我這麽糟糕的人。’”

真奇妙,國木田中氣十足的聲音復述我的這句話時是完全不同的口吻。青年沒有像平時那樣死死擰緊眉關,表情是舒緩的,我看得出來他想盡力做出和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