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遠方的山頂上殘留著薄薄的雪。天還陰著,可眼前無垠伸展著的草原卻是一片油綠,讓人感受到頑強的生命力。

“真沒想到,這次的案子我竟然要跟恭哥一起行動了。”松宮握著裝有咖啡的紙杯說道。

“我也是一樣。原本只打算提點一下你的工作,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這火最終竟燒到了自己身上。風雲突變,說的應該就是我現在這樣的處境吧。”坐在一邊的加賀應道。他手上拿著這起案件調查報告的復印件。

“這樣一來,或許離案子解決又近了一步。”

“真是這樣就好。”加賀的口吻很慎重。

兩人正坐在東北新幹線的疾風號上,目的地是仙台,是去見一個人。

昨天傍晚,松宮同加賀一起坐在警視廳的一個房間裏,對面是小林和股長石垣,還有管理官富井。富井是這次案件的實際負責人,他見到加賀後溫和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加賀也低頭行禮道:“好久不見。”加賀還在搜查一科的時候曾是富井的部下,這件事松宮還是頭一次聽說。

但是寒暄就此打住,談話立刻進入了正題。首先是小林,他將十幾張照片擺在桌子上。照片裏是一些被放大了的文字,分別是“橋”、“淺草”、“日本”等等。

“我從結論開始說起。”小林盯著加賀開口道,“在越川睦夫的房間裏發現的掛歷上寫的字,以及加賀交上來的紙張,從這兩樣東西的筆跡鑒定結果來看,可以斷定是同一個人所寫。”

松宮感覺到身旁加賀的身體瞬間繃緊了。松宮自己也興奮起來。

“你說拿來的紙張是你母親的遺物,沒錯吧?”石垣問加賀。

“是的。準確地說,是留在我母親房間裏的紙張,所以是不是我母親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但筆跡明顯跟我母親的不一樣。”

那是一張A4紙,上面的文字如下:

一月 柳橋

二月 淺草橋

三月 左衛門橋

四月 常盤橋

五月 一石橋

六月 西河岸橋

七月 日本橋

八月 江戶橋

九月 鎧橋

十月 茅場橋

十一月 湊橋

十二月 豐海橋

從加賀那裏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松宮震驚了,因為這和越川睦夫日歷上的內容完全一致。加賀也一樣驚訝,便提出了一個“這輩子再無二次的請求”,希望松宮向搜查本部提議,將兩樣東西進行筆跡鑒定。加賀對富井等人說,自己的母親曾經跟一個叫綿部俊一的人交往過。

“因此那張紙很有可能是綿部留下的。但是綿部究竟是什麽人,這個問題我至今仍然一無所知。這些文字的意思我自己也做過一定的調查,也沒弄清楚。”

“那你母親的遺物裏還有其他看上去跟綿部有關的物品嗎?”石垣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有,可是我分辨不出來。但如果出於對這次的調查工作或許有幫助的考慮,需要我把母親的遺物全部作為調查材料上交,我也沒有任何問題。”

加賀的回答讓三個負責調查工作的官員滿意地點了點頭。

“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跟搜查一科的科長和理事官說過了。”富井說道,“我們有必要解開這道文字的謎題,因此我已經向日本橋警察局發出了協助調查的請求。現在那邊的局長肯定已經同意了。從現在開始,你也參與調查工作,沒問題吧?”

“我聽從指示,還請各位多多關照。”加賀說完鞠躬行禮。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小林說,“雖然你對綿部是怎樣一個人一無所知,但認識綿部或者見過綿部的人,你有什麽頭緒嗎?”

“有,只有一個人。”加賀立即回答。

“那個人還活著嗎?”

“肯定還活著,如今住在仙台。”

“好!”小林底氣十足地回應,隨即遞給加賀一張紙,正是越川睦夫的面部素描,“工作立即開始,你去見見那個人。”

松宮看了一眼表,馬上就到上午十一點了。

“應該快到了。”加賀也確認了一下時間,將手上的資料放進包裏。

“哎,恭哥你到底知道多少啊?”

“什麽?”

“關於去世的母親啊。我只知道你一個人去把在仙台去世的母親的骨灰和遺物取了回來,僅此而已。”松宮聽說這件事情是在加賀的父親隆正因病臥床不起的時候,是母親克子告訴他的。

“你問這些幹什麽?”

“也不想幹什麽,想知道不行嗎?或許你不記得了,我們可是親戚,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親戚!舅舅曾經幫過我和我媽的大忙,他可是我們的恩人。這樣一個人為什麽跟妻子分開?我想搞清楚也是理所當然吧。”

加賀一直苦著臉聽著松宮的話,最後他像是想通了似的,點了點頭。“是啊,也差不多到該說的時候了,反正我爸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