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現在會客室的,是一個身著西裝、五十歲上下的矮個子男人和一個比他更矮的女人。兩人一邊低頭行禮,一邊拘謹地走進房間,用略帶膽怯的眼神看著松宮等人。這並不奇怪。房間裏竟有五名參與調查的警察,而且除了年輕的松宮,其他人全是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押谷文彥先生和妻子昌子女士,沒錯吧?”松宮等人的上司小林看著材料說道。

“是,我是押谷。”男人答道。

“感謝你們遠道而來。我是負責本次調查的小林。請坐吧。”

看到兩人在椅子上坐定,一直站成一排的松宮等人也相繼坐下。

“遺物都確認過了嗎?”小林問。

“剛才都看過了。”押谷動著僵硬的下巴答道。他帶著關西口音。“我老婆說應該沒有錯,手表、手提包還有旅行包,全都是我妹妹的東西。”

小林那細細的眼睛轉向押谷昌子。“是這樣嗎?”

“是。”她小聲回答道,眼睛已經充血,“我記得很清楚。道子很喜歡那個旅行包,去年一起去溫泉的時候她也帶著。”

小林呼了口氣,略微跟旁邊的股長石垣點頭示意,又面向那對夫妻。“我想你們已經得到了消息,指紋對比和DNA鑒定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證實死者是押谷道子女士。還請你們節哀。我們由衷地感到遺憾。”

小林說罷,松宮等人都低頭鞠躬。

押谷長長地嘆了口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我聽說屍體是在別人的房間裏被發現的?”

“是的。但請先讓我們按順序問一些問題。你們有時間嗎?”

“沒問題,你們盡管問。我們平時並不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全答上來。”

“沒關系。首先,你最後一次跟你妹妹交談是什麽時候?”

押谷夫婦相互看了一眼,開口的是妻子昌子。“上個月初打過電話,計劃一起去京都賞櫻花。去年我們倆也去過。”

“比起我來,妹妹跟我老婆的關系更好。”押谷在一邊補充道。

“打電話時,她提過要來東京嗎?”小林問。

“沒有。”昌子搖頭,“完全沒聽她說過。所以警察讓我看遺物的照片時,我真的不敢相信,怎麽會在東京的公寓裏發現她的屍體呢……不過所有的東西都跟道子的太像了……”話說到一半,似乎是為了壓抑激動的情緒,她低下頭捂住嘴,勉強止住了眼淚,深呼吸後又擡起了頭,“不好意思……”

“你們報案要求尋人是在三月十二日星期二,沒錯吧?”小林確認道。

“沒錯。”這次是押谷回答的,“那天,道子公司的人打來了電話,說她前一天無故缺勤,手機打不通,家裏好像也沒人,問我們知不知道怎麽回事。因為道子還單身,所以緊急聯系人是我。我們也盡量幫著想了想,結果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所以就到警察局報案了。”

“是什麽公司?”

“負責房屋清潔的公司。”押谷轉向妻子,用催促的眼神朝她示意。昌子於是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我們拿到了道子上司的名片。”

小林拿起名片。“這個我們可以暫時保管嗎?”

“當然可以,就是給你們拿來的。”押谷答道,“據那個上司說,直到她失蹤前一周的星期五,她都一直很正常地到公司上班。但他說道子似乎跟同事們提起過,說周末打算出去奢侈一把。”

“奢侈?具體指什麽?”

“不知道,她只說了奢侈。”

松宮在筆記本上寫下“奢侈?”的同時思考著。押谷一家住在滋賀縣,來東京這個行為本身或許可以劃入奢侈的範疇。但目的又是什麽呢?只是簡單的觀光嗎?從年齡上考慮,恐怕不可能去迪士尼樂園。是東京晴空塔嗎?怎麽可能呢,他隨即自我否定道。那還算不上是值得一個人特意大老遠跑到東京來看的東西。

小林把名片放在一邊,又拿起一張紙,上面印著“越川睦夫”幾個字。他將紙拿給那對夫妻看。“這名字你們有印象嗎?”

“越川睦夫嗎?嗯……我沒見過。”押谷面帶疑惑地回答後看著妻子。她也說了句“不認識”。

“那麽,”小林放下紙,“你們聽到小菅和葛飾這兩個地名時會想到什麽嗎?比如說有認識的人在那裏,或者以前去過之類,不管多麽小的細節都可以。”

可這對夫妻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兩個人不知所措地對視後,押谷表情嚴肅地答道:“什麽都想不到。聽到葛飾,我頂多也就想起‘寅次郎’……”現在可是她的親妹妹死了,他應該不是在開玩笑。

“是嘛。”小林沉吟了一聲。

“那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的人名地名什麽的,跟道子有什麽關系?”押谷的身子稍稍往前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