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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的門鈴響了。可能是小竹到了。史子走到對講機前。

“喂……什麽?哎?這怎麽說呢……對不起。嗯,這個……抱歉。”史子慌忙放下了對講機話筒。

“誰?”悠人問。

“電視台的人。問我現在心情如何……”

“太過分了!要制作特別節目?”

“應該不會吧。”

遙香站起來,跑出房間。接著,傳來她噔噔噔跑上樓梯的聲音。

悠人嘆了口氣:“不會吧?”

“那些人想什麽呢?我們現在怎麽會有心情說這個!”

遙香從二樓下來了。

“門口停著面包車。還有人在咱家附近轉悠,看上去像電視台的人。”

悠人走近面向院子的玻璃窗。從那裏並不能看到外面的路,但他還是煩躁地拉上了窗簾。

“真煩人,這下連門也不能出了。”史子面帶愁容地說道。

就在這時,電視上傳來一陣陰森可怕而又有些輕佻的音樂。畫面上出現了日本橋,緊接著閃出兩行醒目的大字:大都市的死角!東京市中心的殺人案件!

小竹和兩名部下來的時候,已經上午十點多了。他們先語氣沉重地表示了哀悼之意,然後迅速進入善後事宜這個主題。看上去他們是在和史子商量,其實基本上是他們在講,史子只是聽著而已。史子讓悠人也在旁邊聽著,但悠人對公司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

也談到了葬禮的事情。但因為現在遺體還未送回,無法舉辦葬禮。最後大家決定葬禮的準備工作正常進行,但具體時間要看警方那邊的情況再定。

小竹他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而且不明白武明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剛才,日本橋警察局和公司聯系過了,說今天警方會去公司。也許那時警方會再講一下具體情況吧。”小竹語氣沉重地說道。

小竹他們來家裏的這段時間,不時有親戚、熟人打電話過來。這樣的電話,史子都讓悠人去接。雖然能聽出打電話的人並不是出於好奇心,而是發自內心地關心他們,可悠人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發牢騷:拜托,讓我們清凈會兒吧。“現在還不知道”,總是在重復這句話,讓他感到身心疲憊。而且,最後還得對大家的關心表示感謝。

玄關的門鈴又響了好幾次,是那幫不死心的電視台記者。雖然反復告訴他們“我們現在沒有什麽想說的”,但還是有人窮追不舍:“請問你們現在想對兇手說什麽?”悠人他們只好對這些人視而不見,掛掉對講機。

“因為是在東京市中心發生的殺人案,所以電視台都把這當成一條爆炸性新聞。我們去和他們交涉一下。”小竹告辭時這麽說。

也許是他和電視台的人進行了交涉,他走後,門鈴沒有再響。也許是看到遺屬實在無話可說,記者們終於死心了。

中午時分,他們終於開始吃午飯。沙拉、培根雞蛋、吐司、罐裝的湯,這是一頓冷冰冰的午餐。大家都沒有食欲,只是機械地張嘴、閉嘴,餐桌上一片沉默。

午飯後,悠人的手機收到好幾封郵件,有以前的同學,也有初中的朋友。大家的郵件都寫滿了安慰之辭,但悠人一點也不想回郵件。也許他們只是出於純粹的關心吧,可是悠人忍不住懷疑大家只是出於強烈的好奇心。

“哥,你看。”遙香用下巴指了指電視。

電視畫面上是一張日本橋示意圖。悠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一位男播音員手拿小棍指著地圖說:“……在江戶橋的南側有一條很短的地下通道,長約十米。在這條地下通道內發現了血跡,據推測是青柳先生的血跡。也就是說,青柳先生極有可能是在這條地下通道內遇刺的。據推測,目前處於昏迷狀態的男子搶走青柳先生的錢包和公文包之後,穿過地下通道,跑上江戶橋。過橋之後,向東逃走。身負重傷的青柳先生則從地下通道的另一側走出,向日本橋走去。對此,推測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青柳先生為了逃離兇手,二是青柳先生想尋求救助。”

播音員快速流利的報道不斷傳入悠人的耳中。確實,昨天夜裏警察也是這麽說的,父親是在別的地方遇刺之後,掙紮著走到日本橋的。可是,怎麽沒有行人注意到身紮兇器的父親呢?

好像要回答他的疑問似的,播音員繼續說:“在江戶橋和日本橋之間是一家知名證券公司的總部大樓。據附近的人們說,當天晚上九點事發時,公司大樓的出入口都已關閉,沒有人出入。因此可以推斷,青柳先生從江戶橋走到日本橋的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行人。”

悠人想象著當時的情景。身負致命傷卻掙紮著向前走,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父親雖然是個要強、固執的人,平時不會輕易流露脆弱的一面,可是這種時候還非得硬撐到最後嗎?那時,在意識越來越微弱的時候,他到底在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