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4(第2/3頁)

“打電話我可真不在行,”掛鐘下面,加賀吃著吐司面包說道,“我會緊張。”

沙都子不知道他吃的是不是早飯,但已經過了十一點,或許是午飯。

“說起來,你還從沒給我打過電話呢。”

“又沒什麽事。”

加賀把面包切成厚厚一片,似乎是靠著咖啡咽下去的。他在學校食堂也是如此,沙都子見此,不知怎麽心情安定了下來。

“平靜下來了嗎?”加賀問道。

沙都子說:“嗯,算是吧。”

“那就好。”加賀像長輩似的點點頭。“我看的那份報紙上說,”他吃完面包,喝了一口水,“茶碗上檢測到了氰化鉀,而抹茶粉裏沒有發現毒物。”

“我看的那份報紙上也是這麽寫的。”不知為何,沙都子的聲音低了下去。雖然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能這樣。

“這就意味著若生提出的無差別殺人的假設不成立,毒藥是在雪月花之式進行途中被放進去的……所以,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你說……看法?”沙都子像是得了熱病一樣,說話有氣無力的,就像在發現祥子屍體時一般,鼻子也像那時一樣呼吸困難。“我什麽也不知道。從現在的情況看,只能認為是波香自己服毒,但我完全找不到她自殺的動機。”

這樣的話,她也曾在祥子死後說過。當時大家也是從祥子自殺的動機開始入手思考。只是那時跟沙都子一起苦惱的波香,這次倒成了出難題的人。

“這沒有什麽想不通的,”加賀語氣微妙,“犯下罪行的人,往往會因為悔恨而自尋死路。”

沙都子吃驚地望著加賀。“你是說波香殺了祥子?”

“你還記得祥子被殺時的情景嗎?白鷺莊可是除了裏面的住戶,外人一律進不去的。這樣看來,她的確更加可疑。”

“可是,殺人時間推定在十點左右,那時候波香跟我在一起呀,都在Bourbon。”

“推定出來的時間並不絕對準確。可能就像管理員推測的那樣,祥子那時真的在睡覺,波香跟你分別後,回到公寓殺了祥子,這也不是毫無可能,而且反倒更有說服力。”

“你說波香殺了……”沙都子開始感到一陣頭痛,臉頰的肌肉也僵硬起來,“你太過分了,又沒有證據。波香可是我們的朋友啊!”

“但不能說她沒有動機。”加賀依舊面色不改。就算明白道理,卻無法承認也無法說出口,這是人們常有的情況,但加賀沒有被軟弱打敗。他說:“我說的只是以波香自殺為前提做出的想象罷了。事實上,沒有認定她是自殺的根據。之所以假設她是自殺,主要是因為當時的情況。”

“當時的情況?”

“就是她死在雪月花之式中途這一情況。誰喝茶是由牌決定的,誰都無法提前預測,因此不可能有人算計好了讓波香服下毒藥。”

“確實不能,但有一個人除外。”

“對,你除外,”加賀毫不在意地說,“在得知波香抽到‘月’時立刻下毒,這對你來說並不是難事。”

沙都子深深地感到加賀確實是個做事客觀、頭腦冷靜的人。

“你懷疑我?”

“警察要懷疑的話,首先肯定是你。說不定現在還在跟蹤你呢。”

沙都子不由得看了看周圍。從家到這兒,她根本就沒有被跟蹤的感覺。可如果跟蹤的人是個行家,她察覺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即便你真的想殺波香,也肯定不會用這種一眼就能被人識破的方法。也可以認為你是考慮到警察的邏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但這樣做風險很大,你辦不到。警察應該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排除了你沏茶時下毒的假設。而我也是這麽想的。”說完,加賀看著沙都子又補充道,“當然,我一開始就相信不是你幹的。”

太冷靜了!沙都子想道。她原本設想,當她問加賀是否懷疑自己時,他會斷然否定。然而他沒有,他無論何時都以理服人,所以沒有絲毫猶豫。而他最後補充的那句話,應該只是對沙都子的體貼。在真正的推理中,是沒有“相信”或“不相信”之類的話的。

“所以就現階段來說,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波香被人預謀毒殺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是死於意外,排除下來,也只能推測她死於自殺了。”

“還有一個依據支持自殺的說法,”沙都子直視著加賀,“在場的人都是我們最知心的朋友,你能想象是其中的誰殺了波香嗎?”

加賀不安地轉起眼珠,顯然亂了方寸,這對他來說可是少有的事。他將目光從沙都子臉上移開。似乎是想稍作休息,他向走過來的服務員要了熱牛奶。

“最近很冷啊。”加賀露齒笑了,只是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笑意。他立刻感到氣氛只是更加沉重,便收起了不自然的諂笑。然後,他像是做好了什麽準備一樣,嘆了一口氣,小聲說:“說到底,我們究竟對別人了解多少呢?事實上我們什麽也不了解,不是嗎?”